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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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儿, 听你病了。你男人让我来看看你。”

    江眠月其实这几天心情挺抑郁的, 扶桑有好几次微信找她, 她都状若无事地敷衍过去。一是觉得有点儿丢脸,即便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二是因为不想把负能量传递过去, 让所有人替她担心。

    如今,她在病房门外调整了好久的情绪,被一个寸头男人调戏像老母鸡,才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推开房门走进去。

    扶桑从膝盖窝内抬起头,见到许久未见的江眠月,熟悉感立马就上来了,张开手臂向她求抱抱:“月月, 你这几天死哪去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扶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

    “没有啊。”江眠月眼珠子转了转,掩饰得极好。

    “屁啊。经常你电话你不接,微信找你聊天牛头不对马嘴的, 敷衍死了。嗳, 对了, 你以前不是老在朋友圈骂那个屁孩和秃头老板吗?现在怎么不骂了?他们转性了?懂得你的好?”

    扶桑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江眠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能笑着摆摆手, :“这些你就别管了, 我想通了,何必老给自己找麻烦, 找不痛快,所以我辞职啦。现在在一个公司上班, 五险一金,稳定清闲。”

    扶桑了然,也很赞成她这样的做法:“什么工作啊?”

    江眠月找回了自信:“专业对口。”

    “切。”

    “对了,你这是什么病啊?连院都住上了,看起来挺严重的。怎么外面还有个男人守着?”江眠月转移了话题。

    扶桑原本眉飞色舞开心的表情立马暗淡下来:“什么病?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十年前那场病复发了,但是还不确定。傅希不在,没人告诉我。”

    “不是吧?”江眠月惊讶得张大了嘴,她当然听过扶桑十年前的那场大病,那会儿医疗条件差,发现不及时,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至于外面那个男的,傅希的手下,是保护我的,我总觉得他就是在膈应我。”

    “啧。”

    *

    江眠月在医院陪扶桑吃了顿饭后,莫名其妙就被穆枫叫了出去。

    江眠月个子高挑,因为刚从工作岗位赶过来的原因,脚下的高跟鞋未脱,伴着包臀裙和正规的职业装,显得整个人有股淡雅脱俗的味道。

    走出去时,哒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细微地穿透着穆枫的耳膜,在里面百转千回绕了绕,最后把男人的耳廓都烧红了。

    这一自然的生理反应落在江眠月的眼里,竟觉得有些有趣。

    她快步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问他:“嗳,你是军人?”

    穆枫痞帅的功能自动消失,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开玩笑:“还别,你这样的样貌挺适合去当卧底的啊。”

    “为什么?”

    “长得就很坏啊。”江眠月怕伤害这位军人哥,不敢得太过分,只粗略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穆枫咬了咬牙,跟上去。

    早上只是初步猜测到扶桑的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现在结果已经明确了。

    江眠月到医师办公室的时候,主治医师瞧见她地惊讶了一下,问:“咦,你们是扶桑病人的家属吗?那个男人呢?”

    男人?

    江眠月反应极快:“哦,他有点事离开了,我是扶桑的好朋友,扶桑的妈妈现在已经在来帝都的路上。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需要决策的我可以电话征求意见。”

    “好,你过来。”

    江眠月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时,穆枫站在门口,从口袋摸根烟出来,刚想点燃,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被一个护士瞪了几眼后,便咬进嘴里,低着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女人表情凝重地从医师办公室挪出来,才快速拽下牙齿间咬着的香烟,扔进垃圾桶,上前一步问:“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这事可大了。”江眠月从没这么焦虑过,扶桑的确是胃穿孔复发了,其实这种胃病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今天不算什么。

    坏就坏在,扶桑是二次发病,这事真的大发了。

    江眠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手紧紧拽住衣服的下摆,内心暗骂无数遍扶桑这妞平时的生活作息饮食到底是有多不规律啊,不多久,她又开始痛恨起自己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怎么没有监督提醒她一下。

    走回病房的这一路,江眠月想东西想到入了神,以至于丝毫没发现身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痞痞地笑了笑,突然弯腰攥住她的嫩手。

    她的手掌很冰凉,他却很温暖。

    一大一两只手重叠在一起,江眠月吓得当即甩开,疑惑地看着他。

    穆枫真的是一条不折不扣的万年光棍,除了老姐老妈,就没怎么和女孩相处过,看江眠月这表情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收回手,还啧啧有理地道:“我不攥着你,你就把你的衬衣拔.出来了。”

    江眠月垂眸一看,果然……

    白色的职业衬衫原本安安稳稳地塞在深黑色的包臀裙里,此时出来了一块。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脚步加快了些。

    *

    而另一边,傅希刚演练完第一个部分,坐在残破不堪的矮楼下,看着远方一点点沉落下去的赤阳,橘红的夕阳笼罩住了整个天地,像只红彤彤、光焰柔和的大灯笼。

    最后,太阳脱离了,撞在一座山上,天幕逐渐变得深蓝。

    夜晚来临。

    梁栋拍拍自家队长的肩,刚要坐下跟他话。

    傅希的口袋一阵轻响,他翻了好几层才把手机掏出来,贴在耳边,“喂”一声。

    电话的人是扶桑——

    “傅警官,你在哪啊?”

    扶桑没想到自己会通,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随便问。

    女人的声音有些娇软,傅希咳嗽了几声清下喉咙,带着些许磁性地:“在演练,怎么了?”

    “演练?”女人的语气带了些色彩,“那是不是可以回家,是不是演练完了可以来看我?你怎么老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虽然你昨天回了一次家,可我还是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

    傅希当然知道扶桑想他,不然以她以往的作风是不可能在他工作的时候电话过来的。

    “嗯,再等等,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好点了么?”

    对方撇嘴:“没有。现在双重病症加身,有点难受。”

    “双重病症?哪里又难受了?”

    “对啊,相思病。”

    傅希松了口气,破天荒地倚在一堵破墙上笑了,隔了好久,才从喉咙中溢出一句暧昧的话——

    “桑桑,别闹。”

    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暖得扶桑心头一震。

    上一次这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在床上。

    其实,江眠月从医师办公室出来后,就把病情毫不掩瞒地告诉了扶桑,扶桑突然电话也是心血来潮,只是两人腻腻歪歪地了一堆无关几两的话,她依旧没忍心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给他增加负担。

    时间嘀嘀嗒嗒地流走,一眨眼一周就过去了。

    扶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偶尔的恶心呕吐、腹痛已经不算什么,昨天的一次突发性休克直接把宁婉余吓得差点晕过去。

    手术定在第二天的早上。

    扶桑这人算是乐天派,什么事情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这次这么严重的病,她竟然坚强得没掉过几滴泪。

    宁婉余坐在病床旁,一口一口给她喂粥,盯着她乖巧喝粥的样子。

    突然发问:“你的傅警官呢?”

    “出任务呢。”

    “哎,你你何苦啊,非要找个军人。我记得那晚你怎么跟我来着,喜欢他的安全感?什么是安全感?现在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影都不见一下,这就是你想要的安全感吗?”

    “妈!”扶桑虚弱地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职业,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老爸就在了?”

    两母女突然犟上,江眠月站在一旁,洗了个苹果递给宁婉余,试图破尴尬:“阿姨,来,吃个水果。傅警官不在,这不是有我们吗?我们来照顾扶桑。”

    “是,是!万一有一天连我们都不在了,她就等着自生自灭吧。”宁婉余拒绝了江眠月的水果,独自转身,偷偷抹眼泪。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傅希,也不是看不惯他的职业,就是太心疼自己的女儿了。

    怕她以后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受了委屈都找不到人。

    为了沉淀情绪,最后,宁婉余还是选择出去走走,让江眠月留下来照顾扶桑。

    扶桑撅了撅嘴,边着点滴,边伸出左手摸向床头柜。

    江眠月一把扯过床头柜上摆着的一部手机,不让她拿:“干什么呀?给傅警官发消息?想都别想。你好好给我躺着。”

    扶桑笑了笑,撒娇:“我就看看。”

    “那我帮你看。”江眠月熟知扶桑的解锁密码,当下就划开了屏幕,开微信某人的对话框。

    一系列绿色的气泡框倾满整个屏幕,对面毫无动静。

    江眠月肩膀塌了一下,扶桑就懂什么意思了。

    她不甘心地问:“连短信也没吗?未接来电?”

    “没有。”

    两个人就像突然没了音讯,像一颗鹅卵石,投入蔚蓝的大海,激不起丝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