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糖葫芦到
四下,柔柔天光自深邃苍穹坠入,掠过深深老槐,留下满地碎阴,澄空静透。
屋后烟囱炊烟不再冒起,显是此前三三已熄了这人间烟火。
“少爷,饭已经好了,快回屋去沐浴洗漱罢。”伴随着柔婉清音,三三俏生生站立在屋檐下,看着伏尘,巧笑嫣然。
回望着三三娇俏身影,伏尘眼睛一亮,走上前去,轻轻拭去佳人白皙脸上的一处黑黑草木灰。
再一看,当下却是更显清丽出众了,让伏尘蓦然一怔。
三三感受着这不经意间的温柔与凝视,螓首不由低垂。
白嫩的耳根顿时就如火烧般灼灼的热,染上了绯红,显得异常乖巧可人。
静静望着眼前佳人,伏尘心中重重的思虑散去,心情不由一畅。
三三这时抬起头来,脸颊上还带着羞赧红晕,盯着伏尘,认真着:“已经放好水了,快点去吧,不然就凉了!”
伏尘定了定神,含着笑点了点头,不再迟疑,转身就进了屋子。
伸掀起门帘,就见着正中置着一个木桶,以香柏木制成,可保持水温,使其温度更为缓慢的下降。
木桶里面已注满了热水,蒸汽氤氲,袅袅升起,还带着点澡豆的清香。
澡豆是这世界的洗涤用剂,类似于地球时期的肥皂。
乃是以毕豆粉等天然去污原料添加各种药材香料制成,既有粉状也有细丸状。
富贵豪绅者将沉香、真珠、玉屑、麝香等珍物研磨成粉混入其中,而一般人家则是添置白芷、芎?、皂荚、萎蕤、冬瓜仁、栀子仁等较为常见之物。
其清臭除秽,既能用之洗脸,也能用之浴身。
用途广泛,因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家中都常备着。
诸子百家中的医家基础药方补遗——千金翼方中就有所提及:“面脂膏,衣香澡豆,仕人贵胜,皆是所要。”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过来,就见竹帘掀开,却是三三进了屋来。
见着伏尘站立,连忙上前帮着脱了衣裳。
不足片刻,细微窸窣声就停下了,将衣服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伏尘全身就脱得精赤。
三三看着,虽两人日夜相伴,早已习惯,但少女羞涩天性还是让她不由红了脸,有些不自然。
伏尘一踏进浴桶中,水位就剧烈的上升。适度的水温正好合适,让人只觉全身一暖,所有的疲劳烦恼和忧虑都渐渐远去。
丝丝热气升腾缭绕,水的蒸汽起伏,渐渐的模糊了周遭。
重重的吐了口气,伏尘一仰,背靠着光滑细腻的桶壁,就躺在了浴桶之中。
伏尘将全身都完整浸没在温热水之中,只露出头部来。
三三坐在身后,将有些冰凉的细腻纤搭在伏尘肩上,开始按摩起来。一下,一下,隐约带着一种特别节奏,时而轻时而重,时而急时而缓。
捶拿揉按,力度大,无一不恰合着心意。
伏尘微眯着眼,心中安然惬意,静静歇息着,一时没有话。
片刻过后,伏尘就洗浴完毕了。
用干净的毛巾擦完带着水珠的身子,换上另一套宽松袍服就同着三三一齐去用早食。
伏尘刚进内屋,就闻到了粥菜的扑鼻香气。
是两碗熬得粘稠软烂的米粥,旁边还有着几碟酱制菜,起着开胃下饭的作用。
看着这虽简单却极用心的饭菜,伏尘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多什么,就和三三坐下一起用了。
就着菜喝着香甜米粥,伏尘细细品味,只觉绵香可口。不一会儿,就觉得胃部暖暖的。
过了一刻钟,两人就都吃得干净了。
见三三起身收拾着碗筷,伏尘一笑,也一同帮着整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声,仔细一听,还有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尘哥儿,尘哥儿!”
“我去吧。”
伏尘听着呼喊声,走到门前,就踱了出去。
风裹着微微凉意掠过,徐徐迎面,让人浑身清爽。
抬首一看,就见着一群人。
当中醒目着的是一个圆圆的身体,浑身都是白肉,粗短的脖子都快胖没了,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球。
伏尘仔细一看,却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胖子。穿着天蓝色的宽大长袍,摇摇晃晃的,将肥大的臀部重重压在身下的大马上。
圆圆的脸很大,衬托得眼睛越发了。但一眼看去,却并不让人觉得油腻,反而有种可爱憨厚,让人不由心生欢喜。
伏尘看着,心中就莫名的冒出了一个会功夫的胖胖国宝形象。
看着这胖胖身影,伏尘突想起来了,唐福禄,济阴县土豪唐家独子,家业甚广,听闻其产业触角甚至涉猎到了州府一级。
自己前世好友,自就和自己同在一个学堂学习,感情深厚,日后甚至在一场劫难中为救自己而死。
前世今生,再度重逢,两个身影在眼中重叠交错,伏尘顿感复杂难言,一时心里竟不出什么滋味。
然而当下却也顾不得许多感慨,带些惊喜,笑着就迎了上去。
这时唐福禄显也是看见了伏尘,连忙将上的糖葫芦一口咬尽,鼓胀着嘴巴就想从马匹上翻身下来。
肥胖的身子向右微倾,心翼翼的慢慢探身下来,显得有些艰难。
就在这时,似乎感觉有些不耐,这匹高大的骏马突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脑袋,前肢不安分的轻轻踢踏着。
唐福禄一惊,笨拙的胖胖身子一抖就从马身上狠狠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伏尘连忙上前,拽着他沉重的身躯就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唐福绿一起来就对着伏尘憨憨一笑,似乎想些什么,接着又反应过来,将口中塞满的糖葫芦用牙狠狠嚼了几下,就全吞了下去。
“尘哥儿,你看,这是我刚得的赤焰马。”唐福禄连忙指着正高仰头颅,抖动着浑身火红鬃毛的马儿兴奋道。
伏尘上前看着,只见这马口阔大而筋骨粗壮,鼻孔中不停吞吐着剧烈气流,十分神俊,只皮毛有些稀疏,显出了老态。
顿时就是一叹:“是匹好马,可惜已经老了。”
突的,又想到了什么,惊讶问着:“黑旗军赤焰营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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