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唯有情字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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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承时站在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着的徐问宁,眼底的情绪在翻涌。

    杨恭延从隔壁房间过了来,站在他身后轻轻道:“军医看过了,她身上的伤没伤及要害,赵家少爷放宽心便是。”

    赵承时紧了紧拳头,只是因为对方是皇子的缘故,又无力的松开拳头,冷冷道:“如此来,还是要多亏了六皇子的救命之恩了。”

    杨恭延走近他,同他笑道:“既然赵家少爷看过了,也放心了,便回去吧。等晴雨雪化了之后,本皇子会派专人将徐姑娘送回徐家的。”

    赵承时谢绝了他的好意:“不劳六皇子费心了,”他话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像是在宣誓主权,“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自当不能舍下她一个人离开。”

    杨恭延知趣,便没再搭话,主动退出了房间。

    “佟昱。”他将守在门外的佟昱叫了进来,对佟昱吩咐道:“你快马加鞭赶回风吟城,去告诉徐家二房的人,就徐姐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受零伤,等她醒过来就带她回城。去给他们徐家人报个平安,也好安心一些。”

    “是,少爷。”

    佟昱走后,房间里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他和徐问宁两个人。他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生怕太大的动作会弄醒她,他伸出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呼吸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赵承时侧着脸看着昏睡着的她发呆。

    他记得时候乳母跟他讲过一段话,她:“有的人瞎子无眼看不透爱情,却不知瞎子也渴望爱情;也有的人戏子无情唱不出真情,却不知戏子动了情就是一生。”

    他身上带着太多的怨怼,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却不知,眼前这个女子如同最明媚的阳光毫无征兆的透过阴霾照进了他晦暗的人生。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与她第一次见面是在朝氤寺外边。

    他着急给生母方氏送东西,没留意到她,将她撞到在地上,还撞坏了她的伞。

    那时,他将东西给生母方氏送过去之后,方氏还对他,朝氤寺是一个好地方,他会在这里遇到让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人。

    他起初还不信,他这一辈子,平平淡淡过了这么些年,他已将儿女情长的事视为无物。

    直到在朝氤寺外边撞了她开始,他才相信了生母方氏的话了。

    一些人,起初一眼钟情,而后一往情深,最后义无反顾。

    她就是那个让他一眼钟情、一往情深又义无反鼓人。

    他有时候迫不得已对她的冷漠里,却藏着一半害羞和一半自卑,还有一颗赤诚的真心。

    他怕赵家本就是一汪浑水了,自己自顾不暇了,再将她扯进来苦苦挣扎,何必呢?

    可是,当他发现言家二少爷言长帆对她也是情根深种,六皇子杨恭延有意无意的刻意接近她开始,他就不这么想了。

    哪怕赵家是个深渊,有他护着她,也没人能伤害到她,他不想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他。

    人一旦陷入到爱情里,没有几个人是绝对理智的,只会越陷越深,越陷越没有理智可言。

    赵承时就是这样,徐问宁就是他的逆鳞,就是他的不理智。

    他那颗原本自以为波澜不惊的心,又因为想到徐问宁而变得烦躁不安了。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感觉到自己眼角湿润了。

    再看床上的徐问宁,还在昏睡着。他扯了扯嘴角,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娶她为妻的念头了。

    的确啊,他还记得年少时候去父亲赵为川的书房里找好玩的玩意儿,无意间翻到了生母方氏留给赵为川的一纸书信,书信上只有四行诗:

    “一别此去经年,难能独善其身。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对啊,唯有情字杀人。

    他又何尝不是陷入了感情的泥潭中了呢?

    风吟皇宫,尚华宫。

    五皇子杨恭源正守着炉给钰妃煎着茶,琴书一早就去御花园里头采了新开的腊梅花和初雪回来。

    杨恭源犯了错,惹了钰妃生气,特地从琴书那里要了雪水和腊梅回来给钰妃煎茶。

    殿中,钰妃半躺在羊绒软榻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宫女一个替她捏着腿,一个正替她揉着太阳穴。

    殿里还坐着一个乐坊的琴娘正抚筝,缓缓的琴音从琴娘纤纤玉下如高山流水,落入钰妃的耳郑

    钰妃一只轻轻的跟着琴音打着拍子,突然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错了一个音。”

    琴娘赶紧收回,起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弹错的,还请娘娘恕罪!”

    钰妃睁开眼,懒洋洋道:“拖出去,八十杖。”

    琴娘一听,更是慌了神,拼命磕头求饶:“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条贱命吧!”

    钰妃有些不耐烦,厉声道:“你们都是瞎子吗?本宫让你们把她拖下去,重打八十杖!连个筝都弹不好,真是废物!”

    几个宫人将那位倒霉的琴娘拖了下去,就安置在尚华宫的院子里头杖责。两个宫人拿着又粗又长的木杖狠狠地打在了琴娘身上。

    那位琴娘一边哭嚎着,一边还在求饶:“钰妃娘娘,求您放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弹错的啊!求您宽宏大量,奴婢再也不敢了!”

    钰妃闭上眼,装作不理会的样子,继续躺在软榻上歇息,身后两个给她按摩的宫女面面相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心,捏疼了或者让钰妃不舒服了,自己的命就交代出去了。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八十杖打完了,宫人心翼翼地进令回禀道:“启禀娘娘,那个琴娘没气了。”

    钰妃厌恶反感不已:“一个的琴娘死了还要过来跟本宫知会一声吗?才区区八十杖,都受不了,还有什么用!”

    宫人知趣的闭了嘴,退出殿内,后背直发凉。钰妃暴戾恣睢宫里人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她居然活生生打死了一个无辜的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