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 满上。”

    “好酒量。”

    酒桌上，杯筹交错, 你来我往。许义没有提，但莫凡很尽职地干起了挡酒的活。许义眼含担忧地看了莫凡因为饮酒过多而显得愈发红润的脸一眼, 不动声色地将人稍稍带离酒桌。

    “我酒量很好。”

    莫凡疑惑地看着许义。为老板挡酒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跟了许义这么久, 许义不爱喝酒这点事莫凡还是知道的。

    “你去将司机叫过来, 我们马上回去。”

    莫凡点了点头, 浑浊的大脑在出了暖融融的包间，被冷风一吹时，清醒了一瞬。

    包间里的人都是许义在道上有生意往来的一些好友，是好友, 不过是利益关系结合地更紧密些罢了。

    这样的聚会不仅仅吃饭喝酒而已，早有助理在娱乐会所订好了包间, 等着他们前去。

    许义不想带莫凡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即便，莫凡是从那里出来的, 对内里的情形略知一二。既然吃过了饭，许义也没有就留, 借口有事要忙，在其他人挤眉弄眼的促狭中，走出了饭店。

    车子已经停靠在门口等着了, 司机开后座的门，尴尬道，“许爷, 莫凡他……”

    许义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却放轻了动作，坐到了靠在后座椅背上闭着眼，不知是睡是醒的青年身边。

    喝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何，吹了一头冷风，这酒的后劲就上来了。莫凡原本算在车上稍坐片刻，然而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即便知道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也睁不开眼。

    青年白皙的面颊上泛着桃红，眼尾也红红的，眉头轻皱。没了面对他时的谄媚讨好，许义竟觉得青年愈发让人心动。

    轻轻浅浅的呼吸，柔顺地搭在额前的发，兔般轻轻颤动的婕羽，一身酒味的青年身上没有多余的味道，只余下淡淡的酒香，醇厚甘甜。

    许义抬手轻轻拨弄青年的额发，眼睛盯着那艳丽湿润的唇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青年一无所觉的样子拨弄着许义的心弦，似受了蛊惑般，轻轻靠过去。青年的脸在许义面前渐渐放大，许义喉结微动，两人呼吸交织。

    突然，车子一阵颠簸，许义稳了稳身子，往后退开，拿警告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司机心翼翼地挪开视线，冷汗直冒。

    他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震荡中，莫凡动了动身子，将头转到了靠车窗的一面。青年精致的侧脸在路上来来往往车辆的灯光中明明灭灭，看不清轮廓。

    许义呼出一口气，像是惋惜的叹息，一路上，眼神没有离开过青年的脸。

    许义给青年开了一间房，奈何到了酒店青年怎么都不肯下车，嘟囔着要回家。无奈之下，许义让司机将人送了回去。

    莫凡的住址许义记得很清楚。老城区的路面坑坑洼洼，车子开得晃晃悠悠，十分不稳，莫凡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晃荡，皱着的眉头都舒展了一些。

    到了家门前，莫凡却还是不肯下车，许义正准备将人带回去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的身影背着光走出来，表情冷冷的，扫了许义一眼，在看到车里熟悉的人影时，柔和下来。

    “叔叔。”

    莫凡意识迷迷糊糊的，却下意识地轻轻应了一声。莫蔚脸色又柔和了几分，站在开着的车门前，伸出手，对莫凡道，“叔叔，回家了。”

    莫凡的手在空中挥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直到碰到莫蔚的手，才停了下来，顺着对方的力道下了车。

    许义在站立不稳的人手上搭了一把，就要扶着人往里走。

    “叔叔，谢谢你送叔叔回家。”

    莫蔚目光隐晦地在对方高大的背影扫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瘦的身型以及的手掌，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又像是幻觉一般消失不见。

    门内追着莫蔚出来的阿姨见到莫凡醉醺醺的样子，帮着搭了把手，将人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而莫蔚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待莫凡坐定，才开口了一句。

    “你是莫凡的侄子。”这个时间，这个年龄，出现在这个地方，除了莫凡的那个8岁大的侄子，也没有别人了。

    不过，这孩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许义用自己最宽和的声音问道。

    “不用了，有阿姨在，谢谢伯伯了。”

    孩眼中看他的眼神带着警惕，许义暗暗摇头，只当孩畏惧他这个陌生人，最后看了莫凡一眼转身出了门。

    莫蔚紧紧盯着许义的背影，即使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也没有动。直到门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莫蔚像是如梦初醒般，关了大门，回到客厅莫凡的身边。

    吩咐阿姨煮好醒酒汤，将人赶下去，莫蔚端着碗道，“叔叔，喝一点。”

    莫凡半开的眼睛没有焦距，盯着莫蔚的方向看了许久，突然瞳孔一缩，抬手翻了莫蔚手上端着的碗。

    瓷质的碗撞击地面破碎的清脆声音传来，阿姨吓了一跳，又不敢出去查看。这些日子她也看明白了，莫蔚虽然年纪，却极有自己的想法，不似一般的孩那么好哄。

    开始，她以为照顾一个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当她怀着别样的心思哄孩，被对方黝黑的眼睛盯着时，阿姨心中突然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油然升起一股冷意。自此，她收了自己的心思，专心理莫蔚的生活，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莫凡声音猛地拔高，坐直了身体，瞪着眼前的人。

    莫蔚的脸没有一处跟莫凡相似的地方，反倒是跟许薇雅有三四分相像，糅合了许薇雅完美的五官，又添了男性化的线条。

    尤其是那一双眼，当莫蔚专注而又饱含情感地注视着莫凡时，莫凡总会恍然，回到两人相爱的时光。然而此刻，这双曾经让他深爱的眼却只能引起他的愤怒与暴躁。

    莫蔚的手停在半空，保持着拿碗时的动作，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掩盖了眼中的神色。

    为什么叔叔还要想着那个，血缘上被称为自己母亲的人呢？只有他跟叔叔不好吗？

    莫蔚神情哀伤，静静地站立着。莫凡意识不清，将莫蔚当成了许薇雅，对方的忧伤被他理解成了表面的虚情假意，将人狠狠推倒在地上。

    挺直的背脊撞上玻璃台几，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莫蔚一丝反抗都没有，顺着莫凡推拒的力道坐倒在地上。

    “不要装可怜，我已经看透你了，这样的戏码我见的太多了。你就是个贱人，表字，只要有钱，即使是乞丐也来者不拒吧？”

    莫凡面露癫狂，那些阴暗的压抑的，为了照顾孩而刻意压制下去的负面情绪汹涌而上。

    伸手将瘫倒在地上的碍眼的“女人”攥着领口提起，莫凡将之仍在沙发上，力道大的使得那人的身子弹动了好几下，才静止下来。

    “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示弱的语句被莫凡咬牙切齿地出口，紧紧禁锢着身下的人，力道大得足以留下深紫的印记。

    从始至终，莫蔚的表情都很平静，听着莫凡或癫狂，或深情的言语，眼中暗沉一片。直到精力耗尽，莫凡才平静下来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莫蔚身上撞得一片青紫，每一处都残留着或轻或重的痛感，但他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阿姨帮着自己将人抬到了房间的床上。

    安静下来的青年恬静美好，跟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莫蔚将莫凡身上的衣服脱去，因为人的原因没有帮他换上睡衣，处理完自己，钻进带着对方体温的被窝，的手臂紧紧圈着莫凡的腰肢，露出舒畅的表情，安然睡了过去。

    意识回笼，一个的身躯紧贴着自己，散发着热量，莫凡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人守着一个房子过日子的时光。

    露出慈祥笑容的莫凡摸了摸孩柔软的发顶，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掩了掩被角，将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稍稍下滑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莫凡正要拿开环着自己的那只手，眼神却在孩细嫩的手腕上定住了。

    一圈青紫有些发黑的淤痕环绕在对方的手腕上，让人不由想到施虐的画面。

    莫凡顾不上孩睡得正香，将人叫了起来，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孩低着头沉默不语。

    莫凡缓了缓语气，“告诉叔叔，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叔叔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孩却摇了摇头，声道，“这是我玩的时候自己弄伤的，不关别人的事。”

    莫凡自然不信，这样的印子显然不是普通的玩闹留下的。但孩拒不开口，莫凡只得先放下这件事，给孩准备早餐。

    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做早饭的莫凡手艺却没有生疏，这在孩吃的一脸满足的神情中就能看出来。

    送孩出了门，莫凡了个电话给许义，向对方道了歉，为昨天的失职。许义不在意地安慰了两句，并给他放一天假，嘱咐他好好休息一天。

    莫蔚学会骑自行车之后，就不要阿姨送了，每天骑着自行车上学。莫凡知道后，没有反对，阿姨也就不再管了。

    没有从孩身上得到答案的莫凡并没有放弃，找来阿姨问话。阿姨眼神闪烁，迟疑着不出半句话，看着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畏惧。

    莫凡道，“你要是不实话，可不是辞退这么简单的。”

    阿姨脑中闪过偶然见到的场面，膝盖一软，坐倒在地，将事情原原本本了出来。

    莫凡眼神复杂，在阿姨战战兢兢中，让人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