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历城叫阵
一路行军如风,越接近边关越是清晰感受到冬日的冷冽,天降薄霜,万物蒙纱,透着战争前的寂静。
边关,历城之外萧索一片,苏雾打马勒缰,抬头只见日薄西山,一片残红,
高城方圆之地鸿雁不飞,城门紧闭墙头哨兵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惊喜的挥动手中战旗,目光灼泪激动,隔着百米高墙依旧能感受到那希冀的重量,如同旱漠沙海中的人看到粼粼有光的水源。
苏雾马上蹙眉,眸中依旧三分散漫只是笑意微凉,终究是大战在即,容不得丝毫退缩。
紧闭多日的城门终于打开,历城之内一片狼藉之象,老幼妇孺闭门痛哭,壮龄男子皆被充入临时军中,城墙上一面战鼓时刻有人监守,一旦鼓声敲响便是黄泉催命钟。
两万人迅速入城,苏雾入城吩咐云筝领兵整顿,随后立刻跑马直奔太守府。
“殿下千岁!”府门前太守许继早已恭候多时,俯身拱礼,满面焦虑,衣袍微皱显然因战事焦灼于心。
苏雾下马将手中缰绳甩于身侧侍从,颔首入府,众人紧跟相随。
“本王已到历城之事严锁消息,此来只有两万人,正面交锋损伤过大,并无十分胜算,许大人,本王的意思,你可懂得?”
“臣向殿下保证。”许继郑重应下,本来见夜王殿下如此年轻,虽在边城也听说过殿下在朝堂上的手腕,但到底心存几分犹疑轻视,闻言心下一定,多了几分信任。
“前线战况如何?所有战报呈至大堂,本王先行看过,一个时辰之后,大小官员将官太守府议事。”
边城的风,冷的格外,早已先一步入冬,苏雾屏退了众人,大致看了累积的战报,指尖按在厚厚的一沓上边,目光定在了半空,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拿起案上细笔写下几字吩咐了随从将士传给云筝,顺便传了门外等候的众人入内。
“殿下。”许继领了众人鱼贯而入,行礼入座。
“自此刻起,本王不只是殿下,亦是战地统帅,本王的每一句话都是最高命令,若有不服者,乱我军心者,血祭军旗。”苏雾无视了众人打探犹疑的目光,下边坐着的不乏心存鄙夷、轻视者,但只要无碍大局他都可以视若无睹。
“遵命。”许继拱手,众人亦附言。
苏雾挑眉,徐而一笑,“战况本王已大致了解,谁主管历城军卫,随我入营一视。”
“末将孙九,主领军卫。”中年将官身姿矫健,一双眼蓄神有光,如同猛兽狩猎时般透着勇猛,他面上虽恭敬起身行礼,但骨子里透着桀骜。
苏雾看入眼底,不做表态,只要听令就好,至于服不服气又如何。
内城为民舍,营地设在外城,苏雾随着几位将官一入内营入眼便是一众伤兵可见战事惨烈,其中大多伤兵是从沂城逃出的,只一城之战便死了三万人,这可不是普通的城破兵败,这是被漠国单方吊打屠杀啊。
历城的兵力算上沂城的残军加上两万援军也不过六万人而已,对上漠国二十万军力完全是不堪一击,敌军正是看出这一点攻到历城却连城都不围,任凭援军入城,想来也是不放入眼中想着一网打尽。
苏雾忍不住的想若是这一次自己不入苏霖的局亲自领军,这一片狼藉烂摊子他可能收拾得了?莫不是为了整垮自己真准备将这千里舆图拱手相让敌国,然后换一个属臣藩王。
瓮中捉鳖,呵呵……打的好主意啊。
“整兵集合。”刀兵血腥之气扑面,苏雾只觉得体内真气忍不住都激荡不平起来,四个字咬在牙间摧金断玉。
孙九耳闻这四个字也只觉得戾气难挡,脱口便喊了出来:“整兵集合。”
军令之下万众归队,身后一人勒缰下马,躬身一个利落的军礼,“云筝见过殿下。”
苏雾眸中笑意不在,带着不可察觉的冷意,“信中命令你可了解?”
“属下不辱军命。”云筝凝眸答道。
苏雾微抬下颌,万军丛中,不疾不徐步步走向军旗下帅位,风过如刀,吹过他挺拔身姿,带着边境的凌冽,带着刀剑的铁锈。
他立在军旗之下,比头顶的青龙玄旗更耀眼,那般灼热的红,一袭红衣占尽冬日的所有颜色。
“今日起,本王就是历城军的统帅。”
“今日起,历城军与苏雾同生。”
“今日起,以杀止杀。”
边境虽偏,夜王之名却早有耳闻,旁人说的权倾朝野他们没看到,但这三句话的杀气他们听的真切,流入血液,滚烫澎湃。
奶奶的,好厉害的气势,孙九低头眉头紧皱,这可不只是气势,万军之中清晰入耳,若非内力深厚的高手如何能做到,他眼中一抹精光划过,“殿下千岁,愿与殿下同生!”
“愿与殿下同生!”
“愿与殿下同生!”
万军齐喝,声响激荡,这样的士气才有了与漠军一战的气势。
苏雾满意的一笑,士气有了,就差磨炼了,这才是他要的,不是皇位,不是名利,是兵权啊,不是抚国的兵,不是历城兵,只是夜王一人的兵。
“云筝,将援军打散入历城军,交由孙九编排分队,你负责军阵布局,即刻熟悉本王交给你的军阵,给你一日时间,明日战场之上检验成果,另外调一队弓箭手,随本王上城墙叫阵。”苏雾毫不迟疑颁下军令,斩钉截铁。
“殿下不可,只一队弓箭手如何是漠军千军万马的对手,殿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孙九大惊失色,饶是他如何好战勇猛也不敢想象只带一队弓箭手叫阵漠军,这可是身家性命掉脑袋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儿戏叫阵。
云筝倒是未曾跪劝,并非是赞同这个决定,而是深知对于夜王殿下来说,只要令下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
“孙将军,本王的军令,不下第二次。”苏雾抬眸扫向跪地的孙九,威慑有之,更多的是不容置唆。
孙九默然起身,看着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般不真切,夜王殿下,边关统帅,这人就像夜里吹过的风,捉摸不住却又扑面生疼,杀人打仗上战场,他自问无从所惧,一向都是先发制人的那个,但在这人面前总觉得底气不足,难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