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姑苏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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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城之外,三里处一座茶铺,人流往来稀疏,只有一位公子兴致颇高的要了一壶又一壶茶水,却也没喝几口,坐在简陋的茶铺内不是瞟向官道上行人。

    他眼角一点浅红泪痣,通身青墨色长衫,腰间一柄玉骨折扇,扇面天蚕丝织就,画着一双锦鲤踊跃。

    阳城城门,一阵躁乱,一匹野马害了疯病般横冲直撞,冲散了城门众人,拥拥挤挤一片被推着出了城门。

    无数人趁乱逃出,飞身急急跑路。

    宁弦领人奔出百米便察觉不对,回头掠过左右果然已被无数人包围。

    不及多想,众人且战且退,虽还有还手之力却也颇为狼狈。

    眼前一座茶铺,官道上又有无数黑影飘出。

    宁弦掌心微微生汗,落在中间,前后都被包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刀剑出鞘,两方人马缠斗在了一起,你来我往,血光飘闪。

    不多时,宁弦这方便落了下风,逐渐支撑不住,毕竟不如的对面人多,眼见便要全军覆没。

    茶铺内,一道指风过,杀人者手中刀剑齐断,倒退数步。

    正是时,又是一方人马随后而至,极快的杀入包围中,救了被围之人也不恋战,转身边退。

    宁弦出了包围却并未随着他们离去,反而折了回去,自窗口跳入茶铺之中。

    茶水手中微漾,那人依旧波澜不惊,敛眸拨动茶盖,面如冠玉,楚腰之上别着一柄折扇,绯色一抹。

    “三公子?”宁弦微微俯身,眉头一动,带着几分疑问。

    姑苏子复眉眼微抬,微微抿唇轻笑道:“宁使者不必惊讶,父亲见你们领命一去,久无消息,所以,特派我过来来看看。”

    宁弦颔首,低眉答道:“是属下失职,五公子不肯配合,方才费了一番功夫,当误了时间。”

    姑苏子复闻言一笑,“宁使者言重,此事便交由我来负责,五弟如今人在何处,我去见她一见。”

    宁弦掌心微紧,心下片刻犹疑,开口答道:“承国皇宫,三公子要小心。”

    姑苏子复点头应下,侧眸微抬,又问道:“此事进展如何?”

    宁弦一五一十答道:“其实三公子不必再去这一趟,不肖多时,五公子自会回去。”

    姑苏子复勾唇一笑,“看来使者已经摆平了此事,只是既然来了这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左右无事,子复便走承国皇一趟,与五弟同归。”

    宁弦只能点头,“既如此,属下便陪三公子走一番,也好带路。”

    姑苏子复未曾拒绝,一笑起身,“既如此,现在便走。”

    ……

    紫宸殿,姑苏亦水方才睡醒,昏昏沉沉坐起。

    叶宸枫听见动静,方才挑帘而入。

    “你不曾早朝吗?”姑苏亦水蹙眉而问,靠在榻上。

    叶宸枫伸手为她递了茶水,落座一侧道:“并无大事,交由国师即可。”

    姑苏亦水接了茶水,微饮一口,搁在一旁小几之上。

    殿外竞衣匆匆而来,隔着一道纱帘俯身一拜。

    “陛下,人逃走了。”

    叶宸枫目光一顿,挑帘而出,“可有意外?”

    竞衣颔首,答道:“有人相救,此人还追了过来,此刻便在皇宫外求见。”

    叶宸枫一抹笑意清冷,转身道:“放他进来。”

    竞衣应“是”,领命而出。

    姑苏亦水下榻,一步无差的掀帘迈出。

    叶宸枫回眸看她,几分怅惘无奈,伸手扶了她。

    “怎么又跑了下来?”

    姑苏亦水缓缓一笑,眸光微敛,“既是来见我,我又怎么能避而不见。”

    叶宸枫笑意微凉,指下微紧,“你又怎知是来见你的?”

    姑苏亦水抬眸望他一眼,虽未见到,却也只他此时必然冷了脸色。

    她眸光潋滟,兀自一笑,道:“昨日我虽不曾见到那些人,却也知道定是隐凰城的手笔,否则也不会催动了我体内的蛊虫,这才让我一时失明。”

    “既然已经动了手脚,他们又怎会错过时机,此刻来这承国之人,不是来见我还能是谁?不过他们如此光明正大的求见,倒是有些出人意外。”

    叶宸枫凝眉,叹道;“当真要回去亦水?”

    姑苏亦水默然片刻,缓缓点头,“放心,就算已经拔了剑姑苏上清也不会杀我,他还留我有用,况且杀了我也不能解决问题,我有北地和穆国在手,他不会轻举妄动,顶多就是控制住我,制衡各方平衡。”

    姑苏上清一心要的是手握九国之权,囊括九州之土,就只为这一点,他也不会轻易要她的命,何况他还需要她体内的蛊王,所以此时回去虽有危险却仍有回旋余地。

    叶宸枫摆了摆手,拉她两步落座。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便如此吧。”他虽不能随她入隐凰城,却能帮她在外制衡住其他人,她身受蛊毒所控,就算留在他身边依旧会有危险,倒不如放她回去,放手一搏,或许会有其他转机也未可知。

    姑苏亦水微一勾唇,知他能做出如此让步已是实属不易。

    不多时,殿外便有脚步声传来。

    竞衣入殿一礼,立在一侧,身后二人便露出了脸来。

    姑苏子复目光掠过殿内二人,微微一笑,人如芝兰玉树,却带着几分疏离。

    “元帝陛下,家弟在此做客许久,父亲颇为想念,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他拱手,举止大方,风度文雅,目光又停在姑苏亦水身上,笑意不变。

    “五弟已在承国逗留许久,父亲多次派人来催,都被你躲了过去,如今三哥亲自前来,你可莫要再任性。”他侧首望她,眸中笑含着三分叹息。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抬眸,片刻后缓缓抿唇,言道:“三哥所言极是,父亲确实数次派人前来,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三哥的本事,能来到我的面前。”

    姑苏子复闻言也不谦虚,含笑应下,“既如此,那五弟便随三哥一同回去吧。”

    叶宸枫眸中笑意清寒,缓缓望他而道:“三公子未免操之过急了。”

    姑苏子复微微一怔,回眸而道:“不知陛下还有何指教?”

    叶宸枫屈指微微磕在桌案上,侧首一笑,“想来三公子还不知道,亦水如今目不视物,并不方便赶路。”

    姑苏子复目光微顿,掠过身侧宁弦一眼,冷意一闪而过。

    宁弦俯身垂眸,亦是微微讶异,他只是催发了蛊毒毒引,并不知会有何后果,不想竟让她失明了。

    姑苏子复回眸看向姑苏亦水,片刻后抿唇一叹,“五弟放心,父亲必然会有医治办法,你我早日回去,才好及时医治。”

    叶宸枫眸中笑意飘散,正欲开口,却被姑苏亦水抬手制止。

    她笑意愈深,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起身道:“既如此,那便有劳三哥,你我即刻启程。”

    姑苏子复闻言颔首,思索片刻,上前伸手欲扶她。

    姑苏亦水却微微侧身,准确无误的避了开来,回眸望他一眼,清明一片,毫无失明之人的瞳光涣散之状。

    姑苏子复一笑收手,转身出殿,“五弟果然从不叫人失望。”

    宁弦掠过她一眼,随后而去。

    姑苏亦水回眸看向身后,抿唇一笑,从容不迫:“宸枫,等我回来,你看,只要有心,既是看不到,我依然能如常而行。”

    她拂衣而去,转身随着二人脚步声前行。

    ……

    城中小巷内,庭院深深,枝叶掩映下的房内,几声忍痛闷哼传出。

    云渡缘拧眉为阿雀处理了伤口,上了伤药,方才包扎了自己臂上伤处,见并不严重,也不曾中毒,便也随它而去。

    “大师,你为何要掠走主人?”阿雀疑惑不解,忍耐不住问道。

    云渡缘随意拂了拂衣袖,回眸答道:“并非我带走的她,我是从隐凰城之人的手上将她抢了过来的,不然你以为这臂上的伤从何而来。”

    阿雀闻言神色一寒,开口道:“果然他们早就蓄谋已久,到底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主人落在他们手上定然是受了伤。”

    云渡缘一怔,片刻思索,她醒来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当时并未多想,难道当真受了伤?那她在客栈之时为何不说?

    恰是时,有人飞身而落,自窗户下塞了一封信报,一晃而去。

    阿雀见状微微蹙眉,接了过来,“是皇宫中传来的。”

    他拆了火漆,大致掠过信中内容,目光一冷,大惊失色。

    云渡缘拧眉,心底一抹不好的预感划过,开口问道:“信中写的什么?”

    阿雀怔然了片刻方才回神,几分焦灼不安道:“主人随着三公子回了隐凰城,就在方才。”

    云渡缘袖底指尖微凉,面色一冷,问道:“她是自愿的?”

    阿雀想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应该是,若非主人自愿,就算三公子亲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让主人回了隐凰城。”

    云渡缘几分烦躁饶了心底清净,微微叹息,又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又什么让她非去不可的理由,你们见机行事即可。”

    阿雀放下手中信纸,微微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