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城搜查
碧水青山,满目满目翠色欲滴,黑石莽莽,日出东方。
花栖沅身立塔尖上,一双脚已经发麻的没有了知觉,猛一动作,她几分踉跄差些摔倒。
伸手扶了栏杆,她几分晕眩,闭眼平静了片刻。
“殿下。”
十三眸中担忧难掩,踌躇徘徊在后边,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扶。
“无事,本宫只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不妨碍。”她缓缓抿唇,睁开了双眼,回眸依旧镇静,只是眉心深处始终带着难掩的疲倦。
“驸马到如今还没来,怕是出城的目的并不在此,殿下亲自在这里站了一夜,也并无发现不是,殿下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十三拱手一礼,诚挚劝诫道。
自从昨日他将驸马违旨消失之事禀报后,殿下便亲自守在了此处,不眠不休,让人看在眼底却急在心里。
花栖沅轻笑一声,夹杂这几分不属于年纪的苍凉,拂袖挥了挥手,她决然转身。
“他不愿来见我,这样他还不见我,这么多条人命架在刀上,他都不屑一顾!”
“到底还要怎么做?”
“他不曾来此,便有可能还在汶城,本宫不等了,他不来寻人,本宫便去寻他,不过是一条性命,一场生死,本宫!追他便是,天涯海角!”
她冷然咬牙,切齿一声冷笑,沁了晨风的清冷,甩袖拾阶而下。
十三一怔之间大惊失色,匆匆忙忙追了过去。
“殿下!”
他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寺门外,方才追上了花栖沅。
花栖沅翻身上马,一手扯了马缰,一眼扫过十三,“即刻回京,本宫亲去搜他。”
“殿下三思。”十三面色一白,深深垂头。
“不必再讲,本宫有预感,此事绝非偶然,他如此有恃无恐,这么久都不来皇寺要人,定然是另有隐情。”花栖沅摆了摆手,神色凝重冰冷,态度强硬不容置唆。
十三徘徊片刻,一声哀叹,牵过一匹马来,“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属下便不再多嘴,陪同殿下一起归汶城。”
他翻身上马,追随在花栖沅身后,回眸望了一眼皇寺,心底几分不安,纵马而去。
……
“陛下!华国太女回城了。”
竞衣接到线报,马不停蹄归来禀报,眸中明光闪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花栖沅回了汶城,皇寺就有缝可寻了。
面前水池叮咚,叶宸枫白衣沾了几滴水露,指下抚过荷叶的手微顿。
他轻轻一弹,绿叶上一滴水珠掉入池中,轻飘飘落下却蕴藏了万钧之力,“噗通”一声掀起碧海万顷。
一池水滚滚而去,退了个干净,他手腕一转,白涛又逆流而归,他手中仿佛握了一根无影的线,牵引傀儡万物,来或许回进退,游刃有余,一身霁月皑雪,风光磊磊。
“花栖沅为何会回城?”
他内息一敛,周身风声方动,腰间红缨双玉微动,眸光横扫,睥睨间三分雍容。
竞衣上前了两步,适才陛下运功他不敢靠近,以免误伤,他拱手略一思忱,几分犹疑,搪塞之色一闪,垂眸不敢抬眼,言道:“属下不知,或许……或许是华国太女等了太久,没有了耐心……”
他逐渐声如蚊喃,颓然苍白了脸色,重重跪在了地上。
“属下有罪。”
叶宸枫轻描淡写一笑,新樱埋雪,抬手拂了衣上水露,无喜无怒,随意坐在了画屏石凳之前。
“何罪之有,宿衣是奉了朕的命令去的,什么该禀报,什么该去做,他从不曾忘记,而你,不过是不知情者罢了,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眸底一抹幽光闪烁,似灼热又似冰寒,烟火星辰碰撞成一片,人间秋月,瑶台飞霜。
竞衣心底一颤,陛下心深如海,并非他可随意揣测,但这锋芒毕露的一角,却让他不寒而栗。
陛下派宿衣接近夜王殿下到底什么意思,起初他还以为是宿衣自己想要助夜王行事,如今看来一切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宿衣早就将一切禀报了陛下?陛下想要夜王信任宿衣,这是一步暗棋?”他几分考量,不确定抬眼问道。
叶宸枫闻言目光微冷,眸如沉渊,挑唇一笑,几分意味不明的幽昧,言道:“这算什么暗棋?她不会知道的,一切都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宿衣会留在她身边本就是自愿,朕只是顺势了解些想要知道的东西罢了。”
竞衣俯首,抿唇如线,“属下多言,陛下运筹帷幄,看在眼中的东西向来不会失手。”
也只有在夜王面前,陛下才会有意示弱,对于旁人来说,谁也不会认为绝门第一人,当真性情温和,端雅无害。
“朕也盼着不会失手,但世间并无绝对,凡事都要做万全之策。”他并非不信她,只是不能容忍任何不可控,不能容忍那万分之一的意外。
“镇国军侯府的那位世子想必是她手下藏着,不然明极女皇如此大的动作,整个汶城都被翻了个底掉天,岂会遍寻无果。”他几分凛冽眉心,眉目如镌,似笑非笑眸底氤氲,伸手拂开了面前珠帘。
紫玉在手,一阵悦耳轻响,哗啦啦倒挂银钩。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救人还是杀人,若非念在他还有用……”
他一声叹息,笑意仍存,怅惘飘散入风。
“陛下,可需我们之人出手?”竞衣微一垂首,陛下的决策,必然不会有错,身为皇族密卫,他们负责俯首听命。
“她的时间不多,让他们都去吧,皇寺必定是要拿下的,城中如何周旋你们就不必过多插手了,交给她自己处理便好。”
叶宸枫无需多想,一切早就在心中谋算多时,少则无效,过犹不及。
竞衣颔首,缓缓起身,抱拳道:“属下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陛下既然下令出动所有人,皇寺之争,必然要保证一击必中,万无一失。
……
“如何才能一击必中,万无一失呢?”
姑苏含烟坐在房檐上,凝望手中糖人,一口咬掉了半个头。
太甜,蹙眉嫌弃打量了一眼,她随手扔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三哥如今必然是在着手调查五哥踪迹,她若此刻也出手调查,必然少不得要撞上他,这岂非是自投罗网。
几分犹疑踯躅,她抬眸掠过街上往来匆匆的行人,城中风声颇紧嘛。
她心底一抹冷意划过,极目而望,街尾处一队队士兵,四处捉人盘问,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大街上人流散了个干净。
无人可问,那些人便开始街头巷尾,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俨然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姿态。
“这华国女皇如何这般大动干戈?难不成是敌国细作混入了城中?又或者丢了什么军机政要?”
她眸底几分疑惑,犹豫片刻,飞身下了屋顶。
偷偷潜在暗处,她悄然屏住呼吸,准备一探究竟。
几名士兵在民房中一阵翻箱倒柜,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
待得两刻钟后,发现并无可疑之处,带头人便吩咐了下边人出去,自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再次逐一盘查了众人。
姑苏含烟躲在暗处眸光一紧,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画像上之人。
眉头一蹙,眼前官兵都退了,她便也飞身而去,追了过去。
到底是谁?
她不死心的追了上去,一抹冷意眸底划过,身影掩在树后,随手拾了一颗石子,弹指飞了出去。
石子撞上当先一人的手腕,那人吃痛,手中还未来得及折起的画像飘然坠地。
姑苏含烟伺机一眼扫过,她神色一怔,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不太想的起来。
几分暗恼,她甩手而去,碧色裙角烟云一般,转眼消失在了树后。
被石子击中之人四下环视一眼,发觉并无任何人,掩下心底一抹惊异,便也只能作罢。
他俯身捡起地上画像,伸手招了招手,一队人马又马不停蹄的搜往了下一家。
太女回城之后更是再三吩咐了要严查,甚至亲身动手跟随一队人马搜了起来,虽然他并不清楚画像上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但从上边的态度,却也可见一斑。
姑苏含烟返回原先的屋檐之上,托腮静坐,眉头紧皱,几分沉思。
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
她冥思苦想,总觉得这是一条线索,说不定能够帮她找到五哥。
五哥……
她灵光一闪,神色忽而一亮,几分笑意隐约,绣鞋踢了碧色裙角。
是了,就是五哥……三年前,三年前她在抚国见过此人。
那个时候,这人就是跟在五哥的身边,似乎是个和尚,还是个大夫,整日喜欢喝酒,那是她还在奇怪,一个和尚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整日饮酒……
不会有错的,她一抹笑意愈深,心底几分愉悦,到底还是让她发现了线索,只要知道此事与五哥牵连甚深便好了,这便说明她不曾找错地方,剩下的事也就有了追踪的目标。
既然画像的人与五哥脱不开关系,是不是找到了那人,就能找到五哥了?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