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思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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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雀颔首,“这些人看似来势汹汹众志成城,一旦真见了主人,怕是就要乱做一摊散沙了,争相拔刀抢功,向身后主子邀宠。”

    隐凰城不同于九州诸国皇室,九国就算是内部争斗也只在私下动手,维持表面功夫,而隐凰城则是全凭实力,生死有命,谁也不会服谁,活下来的就是能继承隐凰城的强者。

    因此诸位公子各自拉拢势力,私下不知动了多少手脚,而姑苏亦水也正是因为早就看透了一切,自从离开隐凰城后便舍弃了在隐凰城内部发展势力的打算,转而自立门户,隐凰城的人终究还是属于隐凰城,便是再忠心耿耿的属下也不可能去自断后路毁了隐凰城,而隐凰城外的人便不同了,用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姑苏亦水闻言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凝眉,抿唇如线,“不管是谁的人,来了就不要让他们全身而退,也好让姑苏上清看一看,本座的决心够不够让他正视,能不能泼醒他的千秋大梦。”

    她虽让姑苏含烟带话回去,但空口无凭,却也未必能激怒得了姑苏上清,人总是如此,长久不见到血,便忘记了什么才叫做鲜红,不拿几颗人头作为献礼,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兴师动众。

    阿雀眸中冷光一闪,今日一个不漏的看管起来,他日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好过,主人九死一生才离了隐凰城,这些狼子野心之人既然贼心不死的追踪至此,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脱。

    “主人放心,属下会亲自去鹰部挑选出精锐看守,绝不会放跑一个,只需一声令下,必然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姑苏亦水掠了他一眼,转身不再停留,掩下心事重重,转入飞檐高殿。

    推门而入,她掠了一眼室内,只见重纱珠帘交错,琉璃灯火青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举步掀帘而入,她惑然掠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软榻,竟然不在这儿,能去哪里?

    脚步微滞,耳边仍有绵延气息,她心底一抹明光乍破,一把推开了屏风步入里间。

    她方才入了里间,一眼便掠过了床上,透了鲛纱人影依稀,软红之中,一抹衣袂雪白垂地。

    姑苏亦水掠过一侧桌案,朱砂笔被人动过了,钗环变了位置,椅背上的紫裙不见了。

    眉心微微蹙起,她上前两步拂开鲛纱,床榻果然被人占据,里侧紫裙散开堆成一片。

    难不成他还特意研究了这件衣服,姑苏亦水眉心蹙的更深了几分,眸中沉沉如墨,垂首看了他一眼,见毫无动静,毫不客气的抬手去推。

    他竟依旧一动不动,睡姿良好,只是雪白衣袍乱了几分,垂下的羽睫纤细深密,静谧的让她不忍下手再推。

    她空站了片刻,到底无可奈何,只能放下鲛纱,去了外间。

    掩上屏风,已是戌时将夜,她向来少用晚膳,本想喊他一问,如今看来倒也不用多此一举了。

    抬手熄灭就近的几盏灯火,她将就躺在了软榻上,伸手翻了几页久不阅览的兵书。

    这些东西原是冥王宫的主人所有,虽说这里换了主人,改了名字,但书籍这种东西却保留了下来。

    倒也奇怪,冥宫原来的主人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江湖中人,竟会喜欢这些兵书,重金购买收藏。

    姑苏亦水草草两眼掠过一页,她并不指望这些兵书能助益她多少,但偶有几分的道理在其中,还算经得起一番推敲,能避开前人之祸,也算是不枉费撰写人的苦心了。

    她一日睡的时辰向来少,不觉间已经已对了兵书看了两个时辰,这下已近子夜,方才有了朦胧睡意。

    随手将手中书本搁在了枕边,她拥了薄毯而眠,闭上眼放空下来,半睡半醒间模糊了意识。

    一夜似长似短,明烛已将燃尽,琉璃中光芒暗淡,叶宸枫睁开眼的时候,竟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这宫殿昼夜如一,灯火不熄,若是长久的待下去,意志薄弱者必然会精神受损。

    他目光掠过里侧紫裙,微微停留片刻,昨日便是见到这东西,还有那桌案上显然被人新动过的脂粉钗环,他才一不留神睡到了这里,可惜了到睡着他竟也没研究出,这件衣服到底要怎么穿,看似简单的设计剪裁,竟然他摸不清楚袖带。

    伸手拢了衣襟,他掀开鲛纱而出,环视了周遭片刻,毫不迟疑的推开了面前屏风。

    见她软榻上睡的安静,他便放轻了脚步坐到了她身侧,掠过她枕边兵书,随手捧起掠了两眼。

    如此刻苦,他捺下唇边笑意,摇头将书放到桌案上,侧眸心底默算了时辰,思量片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两步放回了里间床上。

    掩下鲛纱,他隔帘望了她良久,终究一声轻叹,举步掩了屏风,入了外间。

    姑苏亦水向来浅眠,他方有动作时她便半醒了过来,只是懒得睁眼开口罢了。

    如今躺在了床上,方才寻了一处,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姑苏亦水仍有几分慵然惺忪的醒来,微抬了一线缝隙,不经意间侧眸掠了一眼,却不由得蹙起了眉。

    “何时你又躺在了这里?”

    姑苏亦水几分迟钝的回想了一下,确认并非她昨夜神游之后,瞥了一眼身侧之人,开口问道。

    叶宸枫闻言笑了笑,微光零星间照见眉如翠羽,唇含浅樱,一身白衣雪袍纤尘不染,褶皱全无,凑近扶她坐起。

    姑苏亦水摆了摆手,仍有几分不愿挪动,只追问不放,道:“你不是去了外间,为何在这里?”

    “去是去了,回也是要回的,朕不出去一遭,你如何睡的踏实。”

    他不顾她的拂开的手,硬是握了她的手腕,将人扶了起来,云淡风轻的娓娓道来,竟无半分惭愧之意。

    姑苏亦水确实没料到他竟这般清楚她的习性,进退自如,了然于胸,一时倒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他果然心思缜密,算计颇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