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无需遮掩
勰城一战不出意料承国的胜了,漠国损失惨重,余下不到一万残兵,护住寒歌陌败退,只是勰城虽到底未曾攻下,但显然漠国并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宿衣中间跑来了一趟,见打了胜仗,顿时面生喜色,仔细的将徐渭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大碍,便匆匆带着捷报赶了回去。
彼时天色初透,一线青白朦胧了昼夜之分,露珠滑落在染血黄沙中,阎王门前轮回一遭,人间杀孽初休止,片刻喘息。
晓风吹人衣带轻,脚踩风火,穿堂入户,宿衣低低咳了两声,差一点失了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按捺了心底悸动,他抬手叩了叩门边,“陛下,属下求见。”
一阵长久的静默,宿衣一颗躁动喜悦的心逐渐跌入了谷底,那啥?总不会是被他搅了好事吧,救命……
他进退不得,再次试探着出声,“陛下?您听到了吗?”
“说。”
回应他的只一个字,无喜无怒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寒歌陌领兵退了,伤亡惨重,我方大捷。”本来颇为欣喜悸动的心思全没了,宿衣只一板一眼的叙述道。
一阵轻微动静后,房门开了,吓得宿衣一惊,倒退了数步。
“去院中。”
叶宸枫不曾在乎他的动静,一眼掠过只微微蹙了眉。
“陛下,您没歇下啊,属下还以为您不曾召见是因此的。”宿衣明明知道此事不该多提,却总也没忍住好奇欲,嘴一松就说了出来。
清晨树下微凉,石凳更是染了一夜的寒气,叶宸枫却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眉峰微冽。
“说战事,再多言一句闲事,军医你就也不用做了,去侧院扫马棚去。”
叶宸枫目光微凉扫他一眼,自打战场上来去之后,他便察觉了宿衣的异常,这些年只有医术上用的到了他,寻常杀人之事皆是竞衣与禾衣在做,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仁慈懈怠。
“是!”
宿衣瞬间正了态度,一个激灵再不敢放肆,他平时虽比禾衣与竞衣大胆了几分,但向来也是省得分寸,懂得察言观色的。
虽然不知为何陛下心情不好,但他既已察觉,就绝不会再去触其霉头。
“有了北襄军从旁相助,徐渭大挫了漠军的锋芒,如今寒歌陌已经领兵退出了三里远,只是漠国显然不甘就此无功而返,戚名等人如今还在勰城中,因为是夜王派人看管起来的,属下等不曾多加插手。”宿衣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番。
叶宸枫闻言神色微紧,沉眸冷凝,若有所思的考量了片刻,如今并非是漠国是否要就此罢休的问题,他在乎的是她是如何打算的。
“你去放出消息,就说朕要放夜王回去。”
宿衣闻言愣了一下,问道:“没有要求或者条件?直接将人放回去?”
他只觉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样毫无条件的将人放回去,岂非是昭告天下事有蹊跷?
“事实本就是如此,那又何必遮遮掩掩,自将人放回去即可,随便旁人猜疑揣测去。”
叶宸枫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抬起的眸中雾霭蒙蒙,如明月初生江潮蒸腾,让人看不清背后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属下可要亲自送夜王出城?咳,毕竟是属下将人自城外带进来的。”宿衣想了想,犹豫着低声嘀咕了句。
“做好你的分内之事,若有闲心就去侧院扫马棚。”叶宸枫一个眼神都吝于再给他,摆手命他速速离开。
宿衣颇为摸不着头脑的退后了两步,行了一礼,更加云里雾里的离开。
……
姑苏亦水走出勰城之时日头倾斜,明光洒遍大地,战事虽已平息,但却无处不透露着斑驳与血火的残迹。
她的衣袂也如血火炽烈,只是却明艳一新,带着不可拂挡的风刀霜剑,孤漠却也慵散。
“主人。”
阿雀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身黑衣并未着任何盔甲,如她一般便衣轻薄,毫不蔽体。
“走吧,别人的事情做完了,接下来该我们出场了。”姑苏亦水勾唇似有若无一抹,眉宇间似冷凝似疏懒,拂衣负手而出。
“先去见一见孙九吧,这些日子想必他过得并不安稳,怕是日日向天祈祷着能让本座死在城内,再也不要出现才好。”姑苏亦水眸中一点虚无缥缈的笑,说着轻巧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寒意。
差一点就要让他坏了大事,若非是叶宸枫亲来勰城,巧妙化解了危急,如今局面就要难以收拾了。
“想必他见到本座定然会惊喜,毕竟是心心念念着的,总该高兴的。”
她毫不在乎身侧千军万马的承国兵将,身在一旁走的坦然自若,不多时的功夫就看到了北襄的营地。
“主人,孙九如今手中还握有两万人马,属下无能没能夺回兵权,主人小心行事,切莫大意了。”阿雀立在她身后开口提醒了一声道。
姑苏亦水略一颔首,缓缓敛了眸中神色,抿唇如线,冷然道:“两万军权也是我北襄的,这些人可以是本座的,也可以是陛下的,但除此之外它不该是任何人的。”
她虽放手北地三年,将军权也一并交付到了旧人手中,却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该是属于他们的。
三年前能够赢得历城的大胜靠的是她的策谋决断,为此她牺牲了声名,付出了无数心力,但这与那些庸碌无为的北地将官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做的最好的也就是不来添乱而已。
“孙将军想必也许久不曾见过本王了,今日既是团圆日又是得胜时,命人送酒上来,本王与孙将军共饮三杯。”姑苏亦水大步流星的直奔了营帐而来,毫不客气忽略过了一旁守门的士兵,挥袖一掀帘人就已经到了里边。
那守门的亲兵是一时被这声势吓住了,加之也并未亲眼见过说书先生口中的夜王,这才被她给钻了空子。
“这……”
可这如今人已经进去了,那又该怎么办?追还是不追?可都已经拦不住了,那倒不如就当做没认出。
他百转千思,脚底却生根了一般立的笔直。
阿雀沉默的看了他两眼,继而接过手下人送来的酒坛子。
掀帘,视若无睹,毫不客气的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