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树下婆子(二更)

A+A-

    芸娘心里先入为主,对余下的几处宅子便不怎么瞧的上,且那价钱比第一回 瞧见的宅子高了许多,每一处的年租金竟都达到了百余两。

    回程的路上,芸娘还想同那司徒冬再搭几句话,这青年却拉着个脸,再不同芸娘说上一句话。

    苏陌白只得安慰芸娘道:“这几处没看上,为兄再帮你打听。”

    行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怕日后还要麻烦车厢里这几位,芸娘便招呼着马车在一处茶楼旁停下,请几位书生喝茶吃零嘴以做感谢。

    待结账时,芸娘从袖袋里掏出银票,那司徒冬便瞪大了眼珠子,待伙计收了银子离去,他便指着芸娘愤愤然:“你如此多银子,竟然对我使了大刀,你于心何忍!”

    芸娘不服气道:“你月租五两,我砍成四两,哪里使了大刀?你堂堂一品大官的人家,就因这一两银子,生了一路的气?”

    司徒冬几欲痛泣:“姐姐,我说的是十五两。三个巴掌,五加五加五,是十五,是十五啊!”

    哦……芸娘恍然。

    十五两当然也极贵。

    想当年,她在古水巷的家,月租金不过五钱。她后来买的小铺子租给旁人,地段不差,一个月也才收了七八两的租子。

    十五两赁宅子,她再添一些,在江宁能把长宁公主别苑赁下来好吗?

    自然,这十五两一个月,同后面再看的几处宅子一比,也就算不上多贵。

    苏陌白主动帮她砍着价钱:“司徒兄,我这位世妹初来江宁,所带银子不够,这租金能否再降一些?”

    司徒冬往芸娘袖袋的位置一瞪眼:“方才那一叠得有上千两银票罢?揣着银票哭穷,本公子不瞎!”

    日头渐渐西斜,眼瞅着一日又到了尽头。

    芸娘出来一回不容易,下回再得空溜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左家湖面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那奔腾河道只怕等不了多时便不能行船。

    若河道结冰,青竹她们来京城只能改乘马车,耽误时间不说,路上还更危险……

    她一咬牙,道:“十两,十两马上下定!”

    那司徒冬闻言,立刻起身作势要走。

    芸娘一把拉住他衣袖,再忍痛加了二两,做出一副死赖的模样:“十二两!你再不同意,我日日去你那宅子门口扔死耗子,让你赁不出去,一文银子都得不到!”

    那司徒冬闻言,做出一副锥心之痛的模样,手一伸:“付定金!”

    芸娘忙忙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将将要递过去,又收回了手,眼珠子一转:“你那宅子的老仆怎么归置?”

    司徒冬一把抓过银票,揣进袖袋:“白送你个看门老汉,你不愿?”

    两进两出的院子,外间一进是门房和客房,后面一进便是内宅……倒是需要个看门的。

    可这饭钱谁出?

    她立刻伸直巴掌,在司徒冬眼前晃了两下:“五加五,一年十两的饭前,从租金里扣!你若嫌贵就自行归置!”

    司徒冬恨的呲牙咧嘴,往苏陌白面上瞧去:“苏兄,你文质彬彬,何处认识的这母大虫、女霸王?”

    他一抚心口:“本少爷若不是急等用钱,哪里会吃你这闷亏!”

    一品大官家的少爷,连一百多两银子都缺?

    外间天色已有些晚,芸娘心急如焚,向苏陌白塞去两百两银票,嘱咐他抽空将那宅子再检查一遍,再代替芸娘同这司徒冬签下契书,将年租金付清。

    除了宅子的事,她还委托苏陌白向江宁去一封信,催促青竹她们尽快上路。

    苏陌白虽是书生,可在俗务方面并非不懂,自然应下芸娘的委托,只让她赶快回去,免得那嫡母又苛责她。

    瞧着她圆滚滚的身影从茶馆慌张离去,司徒冬哼了一声,向苏陌白问道:“她倒是哪个二品官家的家眷?瞧着这模样,也不像个出身大家的……”

    苏陌白肃了脸,向司徒冬揖了一揖,郑重道:“司徒兄,我这位世妹家中对我有大恩,还望你莫再诋毁于她。她,是极好的!”

    司徒冬听过,冷冷一笑,终究未再多言。

    芸娘一路火急火燎往左家而去,沿途经过点心铺子,被伙计的叫卖声所吸引,极快的称了二斤酥脆点心,好让李阿婆解馋。

    待到了左家大门时,她趴在不远处墙角边探头窥视,只见大门紧闭,门房窗户虽开着,里面却悄无声息。

    她忖着八成是门房的人去吃晌午饭,此时诸人只怕都聚在厨下,她现下原路溜进去,应该不易被人察觉。

    至于晌午饭时她未出现在上房,唯有盼着阿娘和李阿婆为她打马虎眼了。

    她将系点心的绳子往颈子上一挂,寻着出来时墙外的树子,抱着树杆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上了高处,将将触到墙头,便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嗡嗡人语,听不太真。

    她悄悄攀上墙头,探头去瞧,便见墙里靠着树身子坐着个婆子,正同这院子主人左莹的丫头美桃说着话。

    此时正值美桃开口,她苦口婆心劝道:“张妈妈,外间这样冷,你进屋里坐一坐也无甚打紧,左右我们这么这院子冷清,您便是等,也铁定等不到什么……”

    那婆子道:“可是不能。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你会不知,如若知道我在此偷懒,指不定便要打我板子……”

    芸娘藏在墙头,心道:这婆子坐在树下不走,也不知在守什么。她不走,我可怎么下去呢?

    她身子稍微一晃悠,挂在颈子上的点心包便将蹭上墙头,有一块早已松动的青砖被碰到,晃了几晃便哐当一声掉进院里,唬的那婆子当即抱头窜开。

    芸娘忙忙将身子压低,听闻那婆子在院子里骂了几声再无声响。

    她在壮着胆子探头往院里瞧,便见开着窗户的左莹闺房里,左莹趴在窗户前,一脸焦急,避开那婆子的视线频频往墙头挥手。

    这意思是……让她莫从此处下地?

    看来树下那婆子为不知名的原因要打持久战。

    她再向左莹挥了挥手,意思是说,希望左莹同那婆子说说话,好引走注意力。

    然而左莹却不知她何意,以为她定是要顺着这树子爬下来,心中越加着急,便起了昏天黑地的一阵咳嗽,倒确然是引的那婆子小跑过去,替左莹拍打着脊背,一颗心都操在了小主子身上。

    芸娘立刻窜上墙头,扒蹭着墙头一路往旁的方向而去。

    只要寻到靠墙的树子,她便能滑下去,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