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缝伤口(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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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口中的帕子已被青竹取下。

    芸娘将笤帚一挥,恶狠狠道:“说,你倒在我家门前,可是有阴谋?”

    皇帝将她瞟上一眼,一提眉:“姑娘不是住进了左府,怎地这里又是你家?”

    “哟,消息还挺准!”她唰的一笤帚抽在皇帝御腿上,呲牙道:“将我的行踪打听的真真,还说没阴谋?说,你什么来头?为何倒在这宅子门前?为何身穿夜行衣?可是逃犯?”

    她的话音将将落地,便听闻窗棱一响,双扇大开,唰的一股劲风吹了进来。

    一个黑衣人一瞬间从窗外跳进来,一步便窜到了炕上。

    芸娘同青竹慌得险些要惊叫,那黑衣人立刻伸手堵住了两人的嘴,低声道:“莫喊,是我!”

    这声音听来耳熟。

    芸娘拿开他手,上前就扯开他的面巾。

    殷人离唇边有一抹血迹,即便灯烛昏黄,也能清晰瞧见苍白异常的面色。

    芸娘忙窜下去关了窗户,向青竹轻声道:“去拿帕子、打水。莫惊扰旁人。”

    青竹立刻点头,轻手轻脚从房中出去。

    芸娘立刻上前,将他打量一番:“你……你们搞什么?你们惹了什么人?”

    殷人离捂着胸膛轻咳嗽两声,却不答话,只转头瞧见炕上皇帝,便要出声。

    皇帝向他微微摇了摇头,殷人离便不再说话,只从靴里掏出一把匕首,轻挥几下,割断皇帝身上麻绳,这才上前往皇帝周身要害处一一检查过。

    见皇帝并无明显外伤,他方放下心来。

    皇帝轻声问道:“旁的人呢?”

    殷人离道:“都隐去了。现下街面上一片纷乱,只能等明日一早再走。”

    一句话说毕,他一直提起的力气用尽,立刻便软倒在炕上。

    芸娘大急,爬上炕头,要去推殷人离。手掌将将碰到他胸前,触手之处便一片黏腻冰凉。

    她翻起手掌一瞧,血,鲜红的血。

    皇帝紧咬牙关忍痛翻了个身,蹙眉道:“小殷这是受了刀伤。”

    芸娘心里一颤,上前解开殷人离衣衫,果见他胸膛与肩头各有一处刀伤。

    那刀伤极深,皮肉外绽,没了衣裳吸血,鲜血便从伤口中汩汩而下,只几息间便淌满了殷人离胸膛,又顺着胸膛而下,将炕上被单染的一团狼藉。

    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响,青竹端了温水进来,瞧见殷人离半个身子的伤处,忙忙拧了帕子上来,却不知该如何止血,堪堪的便要吓哭出来。

    芸娘一咬牙,便接过帕子,迅速盖在殷人离胸膛伤处。只这小小的帕子怎起作用,立时便被血水打湿。

    芸娘见这吸血般的止血法半点无用,眼瞧着殷人离的面色已如白纸一般,不由心惊胆战,喃喃道:“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上前拍拍殷人离的脸颊,声音发颤的问道:“殷人离,我该怎么救你,你莫急着睡,千万莫睡!”

    未几,殷人离睁开眼,声音极其微弱道:“缝,缝针……”

    芸娘此时已十分慌乱,听到殷人离要人将伤口缝起来,立时便想出门寻黄花。

    论女红针法,宅子中的几人里,黄花的针法最是好。她密密的缝过去,一定能把血止住。

    她刚到门口,皇帝便出声拦住她,轻声道:“左姑娘不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万不可将更多人卷进来!”

    究竟是什么事?殷人离到底惹上了哪里的硬茬?

    她焦急的从青竹柜里翻出针线,只往青竹面上一瞟,便将针线递给青竹:“你针线比我好,你上!”

    青竹战战兢兢接过针线,往殷人离伤口处一比划,手臂晃动的厉害,拉着哭腔道:“阿姐,我怕……”

    芸娘只得一挽袖子,接过针线,咬牙道:“我杀过人,我来!”

    她将殷人离伤处上的巾帕取下来递给青竹,道:“再拿一块帕子,交替帮他拭血。”

    话毕,又回身取过灯烛,交给皇帝:“掌灯,手莫抖!”

    炕上的殷人离似已进入昏迷,只昏迷中依然蹙着眉头,面上再无他平日的慵懒不羁。

    芸娘半跪在他身侧,拉着他手掌放在她膝盖上,附在他耳旁,道:“忍着些。痛了便掐我。”

    昏迷中的殷人离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芸娘只得对皇帝道:“王公子,如若他昏迷中挣扎,一定要拉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在青竹擦拭了一次伤口时,紧咬牙关,将穿了丝线的绣花针往殷人离伤口附近皮肉处钻了进去……

    擦血迹、缝皮肉、换丝线,抹汗、擦血迹……时间仿佛过的极慢,慢到芸娘觉着,给殷人离这一个人缝伤口,比她当初被人掳走后,联合其他众人一起杀人,时间可长的多。

    杀人有多快,救人就有多慢。

    芸娘缝完最后一针,剪去线头,长长舒口气。

    缝针止血还是有些用处。果然殷人离的两处刀伤流血渐少。

    可殷人离的情况仿佛比缝针前越见糟糕。

    他搭在芸娘膝盖上的手从未反应出疼痛的讯息。

    整个缝针过程,他都似在深度昏迷中,闭着眼躺在那里,连哼都未哼过一句。

    芸娘即便对医术一窍不通,也知道,伤后的细菌感染是大问题。

    且因着时间紧迫,她方才给殷人离缝伤口的针线都未来得及用沸水煮过。

    后面殷人离必将迎来持续高热。

    即便他能挺过今夜无性命之忧,可会不会烧坏脑子,完是未知之数啊。

    她同青竹最后一次擦拭过他伤处血迹,这才寻了青竹一件干净中衣勉强为他换上。

    外间远远出来两声梆子的声音,二更天已至。左府的各处门早已落了匙,巡夜之人只怕也巡查过了第一回 。

    此时赶回去早已来不及,且街面上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芸娘想着,殷人离好不容易捐了官,又那般爱银子,怎地能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坐进监牢,让官府将所有财产都没收了呢?故而,他不该是朝廷逃犯。

    她对殷人离虽不怎么熟悉,可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且上回他还为她接过骨,今日她救他一回,算是两清,不欠他人情。

    芸娘嘱咐青竹在房中照顾那二人,她独自一静静去了前院,隔着院门默默听了许久。

    街面上偶有人疾步跑过的声音,好几回,那脚步声仿佛就在门前,却终究未敲过这宅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