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病情加重(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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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华流动,没有哪个节日,在这般的夜色下,少女同少妇们打破了固有的束缚,能光明正大的享受自由的晚风。

    戏园里《春十三娘》的悲壮,勾栏姐儿的哀怨小曲,城门前一钱银子一碗的枣糕,李卤味的片皮鸭……形形色色的景致带着旖旎的、不真实的感受在心底里流淌。

    少女们手牵手在前方欢笑,无奈的书生跟在身后,怀中抱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

    星光更加璀璨,在皓月升的最高时,城门处传来浩然钟声。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宵禁之时。

    苏陌白去近处拦了马车,自己先上去,方拉着芸娘上了车。

    晚风带走了白日的暑起,夜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芸娘客气道:“等送我们到了府门前,小白哥哥就径自回去,不怕呢。”

    苏陌白叹了口气,道:“眼瞅着回去就要挨骂,还嘴硬。”

    昏暗马车中,他看不真切对方的神情,然那话语中的关心半点都不少。

    左莹往那深沉剪影中看了去,轻轻道:“苏公子……”

    她一时不知为何开口,不知要说些什么,半晌方接着道:“那兔子,通体雪白,耳边却长了一簇黑毛……”

    苏陌白顿了顿,方明白她说的是他送给芸娘的兔子,语气便从原本的随意转成了些许矜持,道:“听闻兔子一年中要换好几次毛……”

    真是一场无聊的对话。

    芸娘打了个哈欠,插嘴道:“阿婆说,要宰了那兔子吃肉。”

    “不可!”左莹着急道。

    温暖又重回到苏陌白的声音里,他问道:“阿婆为何要宰了兔子?”

    芸娘一滞。

    李阿婆说的可是要在定亲当日吃了那兔子,为她和苏陌白当见证呢。

    黑暗中,她脸上一热,再不接话,却听左莹急急道:“可是李祖母觉着小白太胖?我日后少喂一些草料,它过几日一定会瘦下去……”

    “小白?”芸娘扑哧一笑,向苏陌白的方向看过去:“你何时成了一只兔子?”

    苏陌白只静静一笑,道:“你说是兔子,便是兔子吧。”

    马车停在了左府门前,大门口传来下人们的噪杂声,有人扬声问道:“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左莹从未在外跑过这般久,此时身子早已疲累,没有一丝丝力气。

    芸娘代她扬声回道:“莫喊了,便是我们。”

    她欲向车厢外跳下,苏陌白忙拽着她附在她耳边道:“等会莫说话,一切有我。”

    昏暗中,少年的气息就在她面前,带着稳妥和笃定。

    芸娘伸手往他脸颊上捏去,微微一笑,向车厢外跳下去,指使着下人:“去担一顶软轿过来,阿姐玩累了呢。”

    和软轿一起来的除了抬轿的婆子,还有此前跟出去的左夫人院里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哭嚎着抱住左莹,转头恨恨看着芸娘,咬牙切齿道:“二小姐就等着夫人责问罢。”

    苏陌白立时喝道:“哪里来的恶仆,竟敢出言呵斥主子!”

    那妈妈自知不占理,只恨恨白了芸娘一眼,陪在左莹软轿边往府里行去。

    左莹微微侧了头,瞧着那如玉青年渐渐离的远了,方轻叹一声,闭眼倚在了软轿上。

    苏陌白轻轻牵着芸娘,悄声道:“走,有我。”一前一后跟着进了府。

    有苏陌白的回护,芸娘并未受体罚。然少不了被左屹和左老太太呵斥。

    左莹身子骨弱,自小一举一动都牵绊着众人的心。长大第一回 出门,便玩耍的失了踪,左府上下哪里会不着急。

    左莹虽未出事,然芸娘依然被禁足了几日,一直到四五日后,戴家派人专程来相请,芸娘方获了自由。

    戴家下人面色不郁,芸娘心里便咯噔一声。

    戴家能来请她,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戴冰卿的病。

    然她在马车上如何相问,戴家的婆子只知自家姑娘又有些不好。至于怎样不好,何种不好,自家主母不说,她们也不敢问。

    芸娘到了戴家的时候,戴夫人已陪着太医候在戴冰卿的房外。

    此回戴夫人已顾不得顾忌旁人,一见芸娘,便红着眼睛道:“从昨儿半夜起就啼哭不止。冰儿自小就怕痛,她这般模样,我们也不知究竟有多难受。她也不让我们进去看,只好将左小姐请了来……”

    芸娘来不及说客套话,立刻进了戴冰卿的闺房。

    病还是那样的病,可手检起来,却仿佛严重了些。

    一个月前只是她胸脯里有些许肿块。

    肿块在女人胸脯中,不算常见,但却也不都是大问题。

    譬如很多女眷葵水来之前,便会发现胸脯有些许发肿。或者乳腺增生,也会有如许问题。

    芸娘此前配合太医帮戴冰卿做检查时,那时肿块还很小,时有时无。

    且戴冰卿如她阿娘所说,是个忍不了痛的体质,些许疼痛也能泪眼花花。

    故而此前,便连太医也觉着,不会是大问题,无非开一些收敛的草原捣成碎末敷一敷,再喝些活血化瘀的汤药。

    这般治疗法子,之前确然是起了疗效的。后来戴冰卿喊疼就喊的少了。

    然而芸娘今日再检查时,戴冰卿的病情仿佛还更重了些。

    首先是肿块比此前更明显,更大、更硬。

    其次是有白色乳汁一般的液体溢出。

    便连腋下部位,也出现不明显的结节。

    此时戴冰卿正低声泣道:“我连亲都没成,怎地就成了喂养娃儿的样子,传出去我可怎么活……”

    芸娘心中已觉不妙,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只同戴冰卿调笑道:“戴姐姐不知人身上各处地方都要出汗?此时是夏季,天热要出汗也正常。”

    戴冰卿闻言,止了啼泣,只泪眼汪汪的问向她:“此话当真?怎地我之前都未这样过?且那处的汗珠是牛乳一般?”

    芸娘便又胡乱说了一通,哄得戴冰卿渐渐睡去,方才出去同戴夫人问过:“此前戴姐姐还好些,怎地如今,反倒像是严重了?”

    戴夫人惊道:“有多严重?”

    芸娘虽两辈子做胸衣、卖胸衣,于医术上一窍不通,然触类旁通,对胸脯上的事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戴冰卿如今的样子,若说无碍,只怕有些托大。

    她诚恳道:“侄女觉着,如今这般我帮着检查、再转达给太医的法子,只怕已不够。需要郎中真真切切检查。”

    戴夫人一滞。

    女儿家那个部位,是真不能让外男看到。

    且她这个女儿又格外害羞,即便是她同意,女儿也不会同意的。否则事情怎么会拖到现在。

    芸娘便附在戴夫人耳边,将她的想法说出来。

    戴夫人诧异道:“这……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