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王侍卫(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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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里,汉白玉造建的栏杆旁,青竹伸手抹去其上积雪,直到心跳的没那般厉害,方偏头看向眼前青年:“如此说来,你同殷家哥哥一般,也是位侍卫?”

    皇帝微微一笑:“算是吧。”

    青竹便忽闪着眼睛道:“那你定是见过皇上了?他长的什么样?老不老?丑不丑?矮不矮?”

    皇上眉头一抬:“你为何觉着,皇上是又老、又丑、又矮的?”

    青竹叹气道:“此前皇上南下,我同阿姐想看皇上长的什么样,却无缘得见。后来阿姐进宫,总算是见着了。我问她皇上是什么模样,她便是如此形容:老、丑、矮。”

    叹完了皇上长相,她瞧着他一副闲暇的模样,不禁好奇道:“你不去巡视?怎的未穿盔甲?小心皇上打你板子。”

    皇帝低头看她的动作,因顾着擦去栏杆上的积雪,她原本如白玉一般的手指,此时已冻红了一片,却显得指尖如蔻,别有一番风情。

    他极少细心的去打量女眷的长相。后宫里说起来佳丽三千,常常是二更前被送来,三更时又被送走。究竟长的是何模样,白不白,脸上有没有黑痣,他此时想来,脑中并没有个清晰的影像。

    他低头见她等着他回答,便道:“侍卫也会轮班。此时不是我值守。”

    青竹便点了点头,将视线从他俊美的面上转去了花园里。

    萧条园子里,有一株不知什么花竟顶着寒冬提前初绽,颤悠悠舒展了花瓣,显得格外柔弱。

    青竹弓着腰,伸手一把掐断花枝,将花枝抓在了手中,轻轻嗅了嗅,忽的忆起她此时是在宫里,一张脸立时惊惧的发了白:“怎生是好,我采了花,会不会被皇上捉住打死?”

    皇帝好笑的望着她生动的表情:“你做了何事,皇上要将你打死?”

    她立刻将她手中花枝塞进他手里:“你同皇上相熟,若有人追究,你便说你是掐的花,可好?”

    皇帝瞧着他手上多了的一株小花,含笑道:“好。可是我替你担了责,你如何报答?”

    他说到“报答”那二字时,若有若无的放缓了语速,仿佛这二字可展开成无数种故事。

    青竹便又红了脸,嗫嚅了半晌,方想起去岁之事:“可是……我同阿姐此前还救过你,也未见你来报答。”

    她唯恐日后再遇不上他,立时伸了手:“不让你为难,抵成银子便可。”

    皇帝忍笑道:“怎地你同左家二姑娘一般,都这般爱银子?”

    青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是商户,自然以赚银子为天职。”

    寒冬的御花园里,万物萧条,她虽装扮的简单,可整个人便如同最精彩的风景一般站在这里,炫目的令他想移开眼睛都不成。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总角发髻上,便蹙了眉:“怎地,你还未及笄?”

    青竹奇道:“怎地,你报答我,竟然还分年龄?”

    他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牵过她手,放进她手心,道:“便将这玉佩送做你的及笄礼,当做报答,可成?”

    掌中温热,青竹面上一红,将手抽出来。

    心跳了半晌,她方忆起手里还握着东西。

    阳光下,子鼠形状的玉佩流光溢彩,将暗纹印照在她手掌心。

    她抬眼看着他,问道:“值钱吗?”

    他莞尔一笑:“该是值些钱。”

    她欢呼一声,眼中俱是欢喜之意。

    然后,她歪着脑袋问他:“能卖吗?”

    皇帝:“……”

    不远处有内侍走动。

    皇帝轻轻抬手,近身小太监杨临便急急到了近前,瞧着主子这模样,心知不能暴露其身份,便只在一旁弓了身子,并不说话。

    皇帝看着青竹道:“日后想见我,便拿着这玉佩在宫门口,说找杨临。杨临便出来带你进宫。”

    话毕,见杨临眼中似有急色,再不久留,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疾步去了。

    青竹看着他的背影远远而去,再瞧一瞧手上这玉佩,心中有些失落,喃喃道:“我不见你,你是成了亲的人……”

    她将玉佩塞进袖袋,又叹了口气:“可惜了,如若你没成亲,说不定我同阿姐能想个法子,将你强抢到我怀里。可惜了个美男子。”

    原地呆站了半晌,顺着来路缓缓往皇后宫殿的方向而去了。

    她行了不久,便见前方急急而来一位宫娥。

    宫娥见了她,忙忙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姓李名青竹?”

    青竹点头,奇道:“何事?”

    那宫娥急急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腕,道:“可是寻到你了,皇后有请,快快随我去吧。”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又想着该不会是方才偷摘御花园的鲜花被捉了把柄,只频频想回头求救。

    然而方才那位“王侍卫”同杨临,早已不见了身影。

    宫殿里安静的没有丁点儿动静。

    青竹提着心,跟在侍女身后进了殿里,只想着嘴甜一些,再向公主求救,说不定会大事化小。

    侍女脚步不停歇,带着她一路往大殿深处而去。

    到了寝殿,她瞧见芸娘正跪坐在一旁,正前方除了长宁公主,还有一位神色淡然的宫眷正看着她。

    她忙忙上前,心中回忆着芸娘此前给她教过的宫中礼仪,一丝不苟的行了礼,这才跪去芸娘身畔,先用余光打量了芸娘的外在。

    发髻端正,衣着整齐,面色从容。

    可见皇后娘娘此前未曾发过脾气。

    她微微松了口气,便见上首公主向她招手道:“你阿姐此前已向皇后诊过身段,你倒是来为皇后娘娘诊一诊皮肤面色。”

    青竹忙忙打起精神,小碎步上前,恭敬道:“请娘娘先净面卸妆,民女才好看一看皇后真正肤质。”

    皇后便同公主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我觉着也便罢了,莫折腾这些事。”

    公主却摇一摇头,叹道:“你在深宫里,这脑子可是落后了不止十年。”

    她向芸娘努努下巴:“你来说说对女人装扮的见解。”

    这种言论芸娘可是说了好些年,半分不用想,芸娘立时便道:

    “民女此前听闻过一句话,深以为然。说的是,‘女子保持外在体貌,是一种人生态度’。

    女子穿什么款式的衣裳,面上用什么妆容,如若是专门为了给男子看,确然有些‘侍人’之嫌。

    可如若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体面,让自己看起来好看,则是为了‘悦己’。”

    她微微抬眼,看皇后面上并无厌烦,便续道:“民女觉着,让自己身段优美,肤如凝脂,实则是一种‘悦己’的行为,并非‘侍人’。如若有男子正好喜欢,那也是一种巧合罢了。”

    公主笑着转头望着皇后,道:“怎样?便不是要夺得圣意,只为了你自己个儿,也该尽心保持容颜,活给自个儿瞧。”

    皇后听罢,便也去卸妆净面。青竹瞧过,又给了几个对症的方子,仔细向宫娥们交代了其间的步骤等事宜,方才同公主一行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