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逃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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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苏两家急速的开始了往来。

    此事最先是京城官媒收到了风。

    嫁娶之事上必须有媒人。

    然媒人有时只是顺势而为。

    譬如张家同王家之间就亲事上已达成了一致,此时只需请一位媒人走走过场,便能白得一份谢媒大礼。

    苏家同左家的亲事,是要由官媒出面,还是另寻一位贵人出面,倒还没确定下来。

    由此各位官媒便多往左苏两家跑,指望能将这份谢媒银子揽进荷包。

    媒人多碎嘴,渐渐传的旁人也得了风,有意同左家或苏家结亲的人家,也急忙行动了起来。

    芸娘对这些事并不大关心。

    这段时日,她颇得了些难得的清静。

    左、李两位阿婆再未有意无意打听过她对苏陌白的心意,而李氏也是一副淡然礼佛的模样。

    在旁人那里是尘埃要落定的事情,在她这里,并没有任何自觉性。

    过了春闱,苏陌白便忙着准备近在咫尺的殿试,而芸娘却去忙着铺子里的买卖,两人十分凑巧的开始了“避嫌”。

    二月底,芸娘终于有时间歇一口气,同时将去岁的总账算上一算。

    过去一年,胸衣买卖竟然赚了五万多两银子。

    其中以江宁为生产基地、京城和其他区域为售卖网点的模式已然形成。

    不算京城,去岁江宁及江宁周边各地,都已赚了近四万两。

    在江宁年底送来的信里提到,江宁已与其他各地青楼建立了联系,等开了春就开始供货。

    新的生产基地也在物色中,只是在何处买地却暂未定下来。

    芸娘想着她在江宁时买的第一块地,那时身边有个军师为她出主意……

    时近晌午,临近用饭时间。

    新买的粗使丫头将将买了菜蔬,拎着藤筐从后院门里进来。

    芸娘向她招招手,问道:“你同晚霞要好,可知她对你提起过,她前主子的住处?”

    丫头摇一摇头,道:“晚霞姐姐口风紧的很,从未同我说过历任主子之事。”

    哦……芸娘点点头。

    晚霞如今被她安排在幼童园里带娃儿,常常是她已经离开铺子,晚霞才擦黑回来。等睡过一晚,第二日早早又去了幼童园。

    算一算时间,芸娘竟也有近一月未去过幼童园。

    晚霞不在,那去何处寻殷人离呢?

    这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股东,虽说脾性有些忽冷忽热,又偏好男色,可作为合作伙伴来用,却是极好的。

    如若他能在拿地之事上指点一二,倒替省了她许多精力。

    她向小丫头叮嘱道:“待晚霞回来,你同她说,让她明日莫急着去幼童园,先去寻一寻她前主子,约人到铺子里来。”

    恐防这丫头大意,回房中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递过去:“让她将这纸条交给殷公子便可。”

    小丫头应了,却又问道:“明儿晚霞姐姐不去幼童园,那令谁先顶上呢?”总不能没有人带娃儿呀?芸娘在幼童园上前后都请过四五位妇人,最后都中途请辞。带娃儿可不是件简单事呢。

    芸娘头痛了半晌,试探道:“先调你过去顶几个时辰,可好?”

    小丫头立时将藤筐往边上一放,两腿一软跪在她面前,双眼泪花闪动,央求道:“主子,非奴婢偷懒,实则带娃儿不是个简单事……”

    她一抹眼泪,哽咽道:“晚霞姐姐每日回来,都是一副生不如死的神情。奴婢……奴婢……”

    芸娘挫败的一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做饭,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小丫头感恩戴德的连磕几个头,慌慌张的窜进了伙房。

    还有何法子雇了妇人带娃儿,且能留人呢?难道都要像晚霞这般,捏着她身契,才能让她没有后路?

    此事需同黄花好好再商议商议。

    她出了后院,上了马车,对李车夫道:“去一趟幼童园。”

    车厢外,李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缓缓往前而去,马蹄在青砖上留下哒哒哒的蹄声。

    将将行了不多久,那蹄声却一停。

    李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绕着马车行了一圈,又行了一圈。

    芸娘掀开帘子,问道:“怎地了?”

    李车夫立时向芸娘使个眼色,令她莫出声。

    他手执马鞭,不动声色的弓下身子,往车厢底下缓缓探进头去,猛地一甩马鞭,那马鞭不偏不倚,“啪”的一声打在了什么东西上。

    但听扑通一声,从车厢底掉下个半大男童来。

    那男童忍着痛,手脚并用,想从车底另外一边爬出去逃开,李车夫极快的一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那孩童脚腕拽了出来,口中叱道:“你个贼娃子,躲在车底想偷甚?你再逃?”

    芸娘听见动静,忙忙探头去瞧。

    车厢外,李车夫一只手拎着个衣衫褴褛的男娃儿,另一只手扬起,作势要狠狠用马鞭抽他。

    那男娃眼中泪花闪动,却忍着痛并不哭,只低声告饶道:“阿叔莫打,我不是偷儿……”

    芸娘蓦地蹙眉,探了半个身子出去:“永常?”

    永常瞧见她,立时跪在地上,膝行过去,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却依然压低声音道:“左掌柜,阿姐,求你,莫张声,莫将我送回去……”

    此时李车夫拿了马鞭的手依然扬在半空里,只要看到这娃儿有一丝不轨行为,那马鞭便要狠狠甩下来。

    芸娘忙道:“阿叔莫误会,他不是碰瓷,这娃儿我识得。”

    二月里的天气依旧寒冷,酒楼里的饭菜香味和热气便显得分外诱人。

    桌上几碟小菜已有些温凉,形容狼狈的永常腹中长鸣,却依然忍着饿不去看那菜色,只规矩的坐在木椅边角,一边不停歇的流泪,一边将出现在车厢底的原因做着解释。

    “……只求阿姐当做莫瞧见,我不会拖累阿姐的……”

    芸娘怒火中烧,一双手因不留力的重拍桌面,此时手掌已发麻。

    “真真畜生行径,怎地能向娃儿下手,怎地能向娃儿下手……”

    她的目光从永常哭肿的眼睛转到他的一身破烂单衣,最后停留在他双腿间,忍了几忍,终于问道:“你可曾,可曾,可曾……被你那班主……”

    永常立刻摇头道:“还没有。幸亏师兄帮我挡了挡,我才能逃开。只是师兄却……”

    芸娘松了口气,取出帕子擦拭了他的小脸,道:“你先吃饭,填饱肚子我们再商议。”

    永常的目光贪婪的瞟了一眼饭菜,却并不敢有动作,只期期艾艾的望着芸娘。

    芸娘叹了口气,唤来小二,令其将已冷却的菜色端去厨下重新温热,又唤了等在大堂的李车夫来,取出二两银子,道:“烦请去买一身娃儿的棉衣。”她指一指永常:“就这般大小。”

    李车夫并不多话,接过银子,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