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闹鬼(三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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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日的午时,戏班子的许老板带来的戏子中,有人发出的声音,终于同殷人离母亲当年的声音相似。

    等芸娘将殷人离写给她的几句佛偈和诗词递给那戏子,哑婶便在那样的声音中流了泪。

    芸娘长长舒了口气。

    到了晌午时分,柳郎中向殷人离送来了消息。

    在一家戏园子门前,方家侯爷同冷梅干柴遇上烈火,看对了眼。

    一切都要开始了。

    这个晚间,二更时分,殷宅角门驶出了一辆马车。

    殷家两位主子相依偎着坐在马车里,等着验收所有事件的导火索。

    拉车的马蹄上包了麻布,马车悄无声息的驶过正街、驶过六部衙门、驶过皇宫,最后停到了一处小巷里。

    小巷一旁是一座豪气大宅子,门匾上写着个大大的“方”字,铁画银钩,原是出自先皇的手笔。

    车辆停下不久,便有黑衣人前来,凑在车窗外低声道:“大人,夫人,侯爷今晚不在府里。暗卫同戏子已准备好,三更时准时开戏。”

    殷人离轻轻“嗯”了一声,芸娘忙忙倚靠在他身上,越过他撩开帘子,悄声同外面道:“去同戏子说,事成后定按此前的承诺让他过逍遥日子,莫怕,让他放胆子干。”

    黑衣人应下去了,芸娘方攀着殷人离的颈子悄声道:“这里离内宅最近,等会儿里间有了动静,我们能听到。”

    她想到他儿时曾在这府里住过十来年,这里埋葬了他的童年,给他的俱是伤痛。她小声解释:“我的错,我没想那么多。今儿来看过,再不带你来……”

    他将她揽在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喃喃:“可惜母亲不在了。她若在,一定极喜欢你。”

    他靠着装傻哄骗的她喂他喝下解药后,听得她说的那些为他抱母仇的打算,他便知道,他太小看了她。

    她再也不是儿时那个只靠一两招捉弄对手解气的女孩,她计策连贯,招后有招。

    她替他想的全面。

    既能为母亲正名,又能让恶人受尽折磨,解了他过去十几年所受的委屈。

    他紧紧搂着她,叹气道:“你比为夫聪明,为夫比不上你……”

    芸娘半丝儿谦虚都没有。

    她得意道:“我都是靠智取,自然比你这武夫聪明。你杀人杀成了习惯,一出手就喊打喊杀,太粗暴!真刀子能杀人,软刀子也能。”

    他还要再说话,外间已传来三声梆子声,她倾身过去吻在他唇边,悄声道:“好戏要上演了!”

    梆子声散去不久,芸娘掀开窗帘,高高竖起耳朵。

    马车停靠的小巷,从一旁的宅子里隐约传出缥缈人声。

    在这般的夜里,四处静寂无声,那人语声断断续续传来,仿似说的是一段经文:“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那声音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狠厉,周而复始不停歇。

    过了不知多久,从上方院里忽的透过些许光亮,继而便传来妇人尖利的惊惧声。

    那声音在墙外虽听的温和,然而只有院里的人才知道那声音传递着多少恐慌。

    院内的闹腾持续了整整两刻钟。

    待那墙头上的火光熄灭,小巷里停靠的马车趁着夜色掩护静悄悄的离去。

    芸娘在车上小声同殷人离猜测:“你说,明儿一早那方夫人会去庙里吗?”

    殷人离搂着她,轻声道:“不管明日一早还是后日一早,那庙里的方丈已被你逼上梁山。事情迟早要按着此前的计划走。”

    芸娘笑嘻嘻道:“谁让那方丈当年犯的事大,你当年虽保了他,可我去威胁他两句,也无伤大雅。”

    黑暗中,殷人离一笑,紧紧的搂着她。

    第二日芸娘起的晚。

    她的夫婿在床榻上忙碌了一整晚,辰时才神清气爽的去了外书房。等他回了内宅,带回来两个消息。

    此时芸娘还睡的迷迷糊糊,他推门而入的风吹到她裸着的半边身子上,立时抖了两抖。

    她的夫婿承担了丫头的角色,一边侍候她穿着衣裳,一边凑在她耳边道:

    “方家人只怕这两人便要来寻你。”

    芸娘猛地睁了眼:“成了?那方夫人今早果然去了庙里?”

    他捏一捏她脸颊,点头道:“方丈按你说的,要她给佛像塑金身,才能消了业障。”

    这塑一回金身,得花至少两万两银子。

    以方家如今的账目,莫说两万两,便是五千两,一时半会也拿不出。

    过上几日,那方姑娘势必要来见芸娘,将芸娘当成冤大头,以殷方一家亲的名头,来敲上两万两银子。

    届时,芸娘便有机会频频进入方家内院,同这位方夫人再交好上一回。

    这真是方家满意、殷宅也满意的结果哇!

    她忙忙穿上衣裳,他帮她扣好纽扣,道:“第二个消息,那处荒地,寻到了。”

    芸娘惊道:“在何处?可挖出来了尸骨?”

    他抬头瞟她一眼,斟酌着道:“我若说了,你别怕。为夫杀气四射,能护着你。”

    芸娘被他这话勾的好奇心更重,搂着他颈子便不放开。

    他缓缓道:“城郊那处宅子,你曾赁了来,在那里住过几个月的。”

    她倏地一惊,还未来得及害怕,他已补了一句:“就在你的闺房地下埋着……”

    她立时抖了两抖,起了一身白毛汗。

    此时丫头打来洗脸水要侍候芸娘净面,他已换好衣裳,叮嘱道:“午饭莫等我。我去一趟刑部,此事定要经公的。”

    芸娘忙忙应了,心中想起她同青竹在死人堆上住了好几月,不由又抖了几回。

    用过午饭,她坐在桌案前,鲜见的捏着笔杆子,要写下一出大戏。

    这部大戏,要在皇上面前上演,要让那方夫人吓尿裤子,当场说出实情。

    她写写画画,从舞台布景到现场灯光都考虑进去。

    等过了未时,她去隔壁宅子,将戏本子交给青竹:“阿姐知道你在吓唬人的事情上极在行。你去戏班子找许老板,你俩合计着办。”

    青竹瞧了瞧戏本子,得意道:“阿姐放心,这回不把方家那恶妇绊倒,我就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