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媛媛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修身西服套裙。她冷然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你们可以去律协告我们呀！不过呢，我们并没有跟方先生签任何书面的协议。你们真想浪费时间吗？”

    安以诚则了根墨绿的领带，挺胸立眉：“有本事就跟我们正面对决,瞎扯那些干什么！”

    佳月觉得,自己看到了两只绿头苍蝇，“嗡嗡”地,在比翼齐飞。

    她压住心头的恶心感，回头看着叶深,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叶深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他们当初拿着这个案子,根本一筹莫展，那些卷宗，他们看过和没看,也没差。问问他们，代表的是哪家律所？”

    “智胜律师事务所，我成立的。这是我们的名片。”安以诚傲然递出了四张烫金名片，两张他自己的,两张刘媛媛的。

    佳月也懒得看，叶深却扫了一眼，淡淡地：“就在永胜楼下啊？从风水上看,兆头可不好，注定要被我们压头上。”

    佳月秀眼微睁，“噗嗤”笑出声来，心里的那口浊气顿时散尽。谁我们叶老师只会冷笑话？

    安以诚一张脸变得青白。

    刘媛媛却细腰一扭,娇笑道：“叶老师可真喜欢压人，怎么，佳月还不够你压吗？”

    这话，简直是在耍流氓。

    佳月气得满脸绯红，双手死死捏着文件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跳起来呼到刘媛媛脸上。

    叶深却敲了敲桌子：“刘律师，你搞错了，我对佳月，从来都是捧着的。这都看不明白，还敢叫智胜，智障还差不多！”

    一拳正中刘媛媛心窝。

    捧着？跟刘媛媛的话前后联系起来听，好像也不比压着纯洁。佳月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安以诚扯了一下刘媛媛，让她坐下：“别理他们。咱们赶紧谈正事。”

    跟安以诚同来的男子，坐到了安以诚边上。他本人比照片上，显得更加身材高大魁梧，眉眼端正。

    佳月心里替方太太叹了一口气，保持沉默。

    安以诚见她不话，先开了口：“我们代表方先生，要跟你们谈他与方玉琴女士的离婚财产分割。这是协议书！”

    完，安以诚把手中的协议书，在桌面上猛地一推，滑给了佳月。显得还挺有气势的。

    佳月下颌一抬，也扔出一份文件：“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安以诚伸手拿过文件，跟刘媛媛和方先生，三个人头凑在一起。

    不过一分钟，方先生就慌张地抬起头来叫道：“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起诉离婚？”

    佳月脸色平静：“不错。根据婚姻法第46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第一，重婚的；第二，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第三，实施家庭暴力的；第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方先生，我们根据第二条，第四条，向法庭起诉离婚，除了要求多分财产外，更提出损害赔偿。”

    “车佳月，你在搞笑吗？方先生哪里有跟人同居了？又哪里虐待过方玉琴了？你们还真狠，忽悠方玉琴，就为了你们能多挣点儿钱。”安以诚拍着桌子吼道。

    方先生则有些气弱，可嘴还挺硬：“简直是胡八道，我哪里虐待过她？证据呢？”

    佳月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举在手中：“方先生，我们当然有证据。但是，我们现在并不想跟你们谈，所以，这些证据我们会直接提交给法院，你们到时候再看吧！有些事，上了法庭就能大白于天下。”

    方先生脸色急得红紫：“你……你不谈，你让我们来干什么？！”

    刘媛媛见状，眼神闪烁了几下，站起来：“方先生，请到外面来，我们先商量一下！”

    方先生却咬了咬牙：“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跟他们单独谈！”

    刘媛媛急了，声音高了几度：“你单独跟他们谈？你有必要的法律常识吗？心中了他们的陷阱！”

    方先生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有常识，当初还搞出勾引我的事来？！”

    刘媛媛：“……”

    安以诚：“……”

    佳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呵呵，你们忽悠方先生起诉，就为了能多挣点儿钱吧？”

    关上门，方先生立刻迫不及待地问：“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佳月把手按在蓝色的文件夹上：“方先生，法医们有句话，叫骨头不会谎。一堆白骨，就能从人类学的角度，分析出来死者的身高等信息。我们手里有那张照片，你是知道的，根据那张照片的骨骼比例，很容易就能确定，那是你身边的谁。”

    方先生脸上的红紫渐渐变成青白。

    佳月继续慢慢地道：“方先生，你喜欢谁，是你的隐私。方女士本来想着孩子，还有多年的夫妻，也不想闹出来。可是，你要是听了别人的挑唆，非要官司，她还能怎么样？”

    佳月一边，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钱没了，还可以挣。可真闹得人尽皆知，会不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工作发展，甚至你那位的工作发展？毕竟我们国家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

    方先生皱着眉头低下了头。

    “方先生，这件事，来……是你亏欠了方女士一辈子。她一个女人，身边还有个儿子，自己文化也不高，离婚没点儿钱，将来的日子，不光是她难过，你们的儿子也难过。真要闹上法庭，法官会支持我们的主张的，你能分的本来也不多。你想想，真的值得为了那点儿钱，冒着后半辈子，事业都受影响的风险吗？”

    方先生抱着头一声不吭。

    佳月目光盈盈地看了一眼叶深。叶深眼含微笑，回了她一个赞许的颔首。第一次见客户，虽然事先练习过，但能临阵不慌，把话得这么清楚明白，稳稳当当，真的不容易。

    佳月的脸微微地红了，如果没有叶深撑腰，她哪里能做到？她目光略痴地，又看了叶深一眼，没想到，叶深也正怔怔地看着她，两人目光一对，都有些恍惚起来。

    方先生有些动摇。他纠结地抬头。没想到，立刻被叶深和佳月之间，这十万伏的电力击中，他心里突然一片清明。还跟方玉琴扯什么呢？他还有挣几十年，现在那点钱，就当是给儿子了！

    佳月拟定的离婚协议十分简单。方先生自愿净身出户，财产和孩子归方女士所有。方女士保证不泄露方先生的隐私，签字离婚，两人在两个工作日内，到婚姻登记部门提交相关证据和离婚协议，否则协议作废。

    方先生咬了咬牙，提笔就签了字。

    佳月和叶深送方先生出门。

    刘媛媛和安以诚迎上来，得知方先生已经签了字，脸色难看得跟吃了三年白/粉似的。

    刘媛媛脸上五官抽作一团，骂道：“跟你了，你一定会中他们的陷阱！”

    方先生冲她大吼：“老子愿意，关你们屁事，别逼逼了，又没跟你们签什么协议，你们管得着吗？！”

    这时候苏秘的武力值就派上用场了。

    他搓了搓牛腿一样的手腕：“你们要吵要，都请出门自便！”

    刘媛媛恨恨地看了一眼佳月：“放弃全部财产？我就不信你没有违规欺骗他！等我找到证据，有你们的好看！”

    完，扯着安以诚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跑了。

    佳月刚刚完美地胜了第一个官司，再看见刘媛媛的狼狈样儿，心情就跟风筝似的飞上了天，她豪爽地叫道：”叶老师，苏秘，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晚饭我请客！“

    苏秘看看一言不发的叶深，又看看她：“谢谢了，车律，我今天，还要早点儿回家陪媳妇呢！”

    叶深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胜利冲昏头脑了吧！还不快去给方玉琴报告喜讯？！”

    佳月：“……”真是太扫兴了！叶老师！

    不过，叶深可没忘了这顿饭。一下班，就让佳月找地方吃饭。佳月在家附近找了家川菜馆。

    正是饭点，饭馆里人不少，服务员来来往往上菜，有点儿挤。

    服务员在前面领座，叶深站在佳月身后，左手抓着她的左臂，抬起右手，把她半圈在胳膊里，护着她：”心点儿，别被上菜的服务员碰着了。“

    这样被半拥在叶深怀里，即使川菜的味道浓郁刺鼻，佳月的鼻端也仿佛闻到了叶深身上清爽的柏木香气。她心里又软又甜，心儿微微悸动着，不觉满面春色。

    领座的服务员是个二十上下的姑娘，脸上还有些高原红。她眼睛里藏不住诧异，羡慕地看了佳月好几眼。

    佳月先还不明白。

    姑娘一笑，还带着四川口音：“姐姐你好有福气哦。大哥哥这么帅，还对你这么好！”

    佳月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副土宅的造型，跟叶深走在一起，让人觉得太不配了吧。

    两人坐下后，佳月忍不住又看了看叶深。

    叶深上班总是穿得很正式。现在已经是秋天，叶深穿着整齐的纯黑色西服套装，外面是一件栗壳色的风衣。在这样噪杂的环境中，显得更加出尘俊逸，如玉无双。

    佳月心中悸动更烈，她嘟了嘟嘴：“叶老师，我穿成这样，跟你在一起，你不会觉得……有点儿丢脸吗？”

    叶深慢条斯理地擦着碗碟，笑着回答：“考我吗？加温与女巫的故事，我可看过。你想扮成什么样，就扮成什么样，你开心就好。”其实佳月扮得太漂亮了，他还真担心自己为色所迷，人设崩塌。

    佳月愣了一下，她好像也读过这个故事……女巫让丈夫选择，她是白天美还是晚上美，丈夫随她。结果女巫的选择是：白天晚上都美哒哒。

    佳月的心好像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充满了……暖得有些胀，甜得有些酸。

    那天去乐健之前，叶深在楼下等着，佳月回家拿运动服。

    她从楼洞里走出来的时候……

    叶深陡然屏住了呼吸，心却开始狂野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