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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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点到来前, 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樊念早就困了睡在樊先鸣的怀里,其他几个孩子也困了, 支撑着等着拿压岁钱。压岁钱到手,都不等新年的鞭炮, 回楼上睡觉去了。

    樊先鸣抱着女儿回房, 只是蹲在床边多看了女儿几眼, 林薇上来催他快点下去, 马上十二点了,爹娘等着他下来放鞭炮。

    听着电视机里新年倒计时,樊先鸣点燃了鞭炮。此刻全城都被鞭炮声笼罩,自家院子里的鞭炮放完了他们回去睡觉, 守夜的习俗在他们家已经废除了。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两人都有些睡不着。鞭炮声持续了一个时还没有停, 林薇枕在樊先鸣的胸口,左耳听着樊先鸣的心跳,右耳听着外面的鞭炮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媳妇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天亮了才入眠。他终于把爹娘接来, 终于在省城安家了,十三年前的话终于实现了。

    樊家在省城没什么亲戚,大年初一数来数去只有两家可以去, 离他家不远的沈老师家,再有就是林薇大姐家。

    樊先鸣和林薇带着儿女去给林珍薇拜年,没想到没什么亲戚的他们, 今天来了好几波给樊先鸣拜年的人,都是樊先鸣的学生。他们见老师不在,放下东西就走了,连口茶都没有喝。

    家里有爹娘和樊幺凤一家在,都是刚从农村来城里没多久的乡下人,文化水平都不高,最高的还是樊幺凤的大儿子田建设,初二年纪的学生。和这些城里的研究生坐在一起不知道什么,客套了几句就冷场了,樊先鸣的学生坐下了两句话纷纷告辞离开了。

    樊先鸣晚上回来,杨大莲和他起学生来拜年的事,担心他们没文化给儿子丢脸了。

    “没事,走了就走了,我本来就是农民的儿子,有什么好丢脸的。要丢脸,他们有一位农村出身的老师,觉得丢脸就不会给我拜年了。”

    他和林薇都太忙,没时间陪爹娘适应城市里的生活,要不是开了一个店子让爹娘混日子,他们可能整天在家里都不会出门,好在在店里还能与人交道。

    林薇也过来和他一起宽慰爹娘,哄了爹娘他们才回房睡觉。昨夜睡的晚,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岳父岳母家。

    娘家冷冷清清,只要父母在,赵良英带着林真真回娘家去了。林薇夫妻带着儿子女儿过来,儿子总吵着要走,午饭都没有吃,也没有等大姐回来他们就离开了。离开前林薇塞了一千元钱给母亲。

    父母都老了,林功成又不在,本来还想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儿子这么抵触这里,她不想儿子不高兴,多给点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点,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出来樊先鸣搭着儿子的肩,落在林薇母女后面。

    “告诉爸爸,是不是还怪舅舅。”是他没有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在儿子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在儿子的身边。

    “妈妈他不是舅舅。”樊孝坤低着头,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头,踢了两下又不踢了。今天穿的是母亲给他买的新鞋子,踢了两下,鞋都踢脏了。

    “好,不是舅舅,那你告诉爸爸,是不是还怪他。”林功成在儿子幼的心灵上造成了阴影,他想帮儿子把阴影抹去,儿子还,不能让阴影造成了儿子性格上的扭曲。

    樊孝坤脚步加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又不在了,怪又能怎样,父亲又不能帮他揍他。

    “坤,爸爸不会让你白挨,但是你也不能再怪他。心中不要有怨恨,爸爸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长大。”两个儿女他都是这样希望,开年他的工作不会再那么忙,会多抽些时间陪陪他们,他不能做前世父母那样的人。

    “爸爸,我有作业不会写,回家了你能教我吗?”父亲忙,很长时间没有辅导他功课了,就算不忙父亲还要陪母亲和妹妹,陪他的时间太少,只有给他辅导功课时他们才能单独在一起。

    “好,爸爸回家就教你。”儿子没跟上的进度他都辅导过了,儿子愿意让他教他也愿意辅导,可以找机会和儿子再聊聊,继续开导他。

    在国外的那些年,他每天都在希望和无望中度过,被后他学会了压抑自己。回国他突然放松了,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很快到了一个临界点,抑制不住总想发脾气。

    他可以忍着不在家人的面前发,忍不住找宣泄口,把心口的郁气撒出来,矛头就会对着那些想压迫他的人,最起码他们不无辜。

    国外那几年成了他心头的阴影,阴影已经改变了他,他不想儿子也变成他这样。

    樊先鸣和儿子悄悄话,林薇也在和女儿悄悄话。不知道她们母女了什么,樊先鸣和儿子跟上来时,听到的都是女儿的笑声。

    樊孝坤主动牵着妹妹跟在父母身边,母亲往父亲那边靠,父亲和母亲背着他们在悄悄话。

    “坤是不是还在怪林功成。”那件事是她没有处理好,当时没有开解儿子,让儿子心里有了疙瘩。

    “没事,我会开解他,你也别自责,是我不在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如果他在林功成就不会敢,来去都是他不好。

    “坤就交给你了,反正他也不听我的,我也管不住他。”

    大学开学较晚,儿女们都上学了樊先鸣还没有上班。医院那边开年做手术的少,实验室樊先鸣也没有去,他和林薇重温旧日时光。

    逛街,吃路边摊,那家豆花摊子还在。这次也只买了一碗,要了两个勺他们一起吃。樊先鸣每次故意和林薇同时低头,两个人头顶着头,谁都低不下去吃碗里的豆花。

    “你再这样,那我再去买一碗了。”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这样,在街边这样玩也不怕被人笑话,不该陪他疯只买一碗豆花。

    “唉,想当年我还是穷子的时候,要你多买一碗,你怎么都不肯。现在我还是穷子,你成大款,买十碗放着不吃也没关系,反正你有钱了不心疼。”完还叹息的摇了摇头,舀了一勺豆花放在媳妇唇边。

    林薇没有驳樊先鸣的面子,就着喝了一口,樊先鸣把她没喝完的那一勺豆花喝干净了,还做出一脸享受的表情。他的脸皮永远都那么厚,林薇脸皮薄,红着耳廓把豆花端过去一个人喝完了。不快点喝完,担心樊先鸣又做出出格的动作。

    以前的老街十年过去了,很多都变了样,两人正寻找着熟悉的踪迹,林薇皮包里的电话响了,医院过来找樊先鸣。

    “我现在要去医院,你先回去,忙完了我就回家。”樊先鸣也不管还在街上,低头温柔的吻着媳妇的额头。

    林薇回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婆闲不住去店里了,樊幺凤一家年初五就回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沙发有了,电视机也有了,却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整个下午无精采,搭着毯子躺着对电视兴致缺缺。人在神游中,答应今天去接女儿,林薇忘记了。老师把女儿送回家,在门口遇上了回来的樊先鸣。

    女儿委屈,林薇也委屈。他们家的大美女都委屈,樊先鸣抱着两个女人哄,哄到樊孝坤放学回来了。

    父母都在家,他上学回来还没有饭吃,怨念颇深的樊孝坤拿着碗去食堂饭,他吃完了给爷爷奶奶送饭去,不想看那有亲有爱的一家人,他就像多余。

    大学开学了,樊先鸣上班去了,林薇每天在家洗衣做饭扫卫生,接女儿放学,等着樊先鸣和儿子回家吃饭,然后给公婆送饭。

    天天如此,做完了事她闲着就会浑身没劲,食欲也不好,一度怀疑又怀孕了。就算月经正常,她还是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没有怀孕,她有着淡淡的失落。

    总这样闲着也不行,她又开始给自己找事做。去年收的那批药材让林薇尝到了甜头,脑筋动在了收药材上面。为了不走眼,林薇找到一家中医馆,带上田国昌,每天在医馆里学习分辨药材。

    媳妇天天和田国昌在一起,樊先鸣吃醋了,只要有时间就会去中医馆接媳妇。一来二去樊先鸣和中医馆里的老中医熟络了,等媳妇的空隙樊先鸣就会和老中医聊天。两人一中一西,分析病情,切磋中西医医治的方法,樊先鸣的眼界被老中医开了。

    “樊,有没有兴趣学中医,我虽然只是半桶水,祖上传下来的医书我都藏着,你愿意学我拿出来给你看,不过只能在我这里看。也不用你拜师,我只教你切脉,其他的靠你自学,学多少都算你的。”

    悟性这么好的年轻人少见,而且他在西医上有了成就,如果能学一些中医,来个中西医结合,也不至于没人愿意学中医,他担心再没人愿意学中医,老祖宗的东西会失传。

    樊先鸣欣然同意了,能陪媳妇又能学到东西,而且他学会了兴许可以帮到媳妇。还有一点,老中医的书不让他带走,沈老师那,那些泛黄的书也不让他碰。他们都这么宝贝这些中医书,很想知道老祖宗的东西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林薇从里间出来没看到樊先鸣,之前都听到樊先鸣的声音了,她让田国昌先回去,又去诊室找老中医。

    平时老中医都是和樊先鸣在柜台前聊天,刚刚老中医带樊先鸣去后面楼上家里找书,林薇在柜台和诊室都没有找到人。

    看中医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守一天都不进来一个人。中医要煎药,见效慢,大家更喜欢去医院,吃药丸针,效果立竿见影。

    学了一辈子中医,没被破四旧倒,要因为没人看中医,他这家祖传的中医馆要关门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