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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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似偷,无声无息地偷走了悠长的岁月,也让老太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病倒在床榻。

    雪儿坐在床头精心为老太太梳理银发,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生怕某些调皮的银丝会阻碍了老太太的脸上少有的好气色。老太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又慈祥地端详着雪儿,最后还不知觉地留下泪珠。老太太用无力的双手拉着雪儿的手,:“妈妈知道你想回到澳门去,你肯定还有什么心愿要再回到澳门,是吧?”

    雪儿哽咽着。

    老太太接着:“我也时日不多了,我死后,你就去吧,反正你的身份证明都办好了,你以我侄女的身份在我死后可以继承我在澳门的房子,到时你也有瓦遮头,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别这样,你可以长命百岁的。”雪儿心里恨着:人类的寿命为什么这么短啊,才过了22年,老太太就命不久矣了,如果她离去了,我又变回了长白山上的狐狸,孤独寂寞。想着想着,两行热泪顺颊而流。

    “不要哭了,妈妈谢谢你这20多年的陪伴,我也要去找我死去的女儿了。”老太太含笑着闭起了双眼。原来老太太那少有的好气色只是回光返照。

    雪儿握着老太太开始冰冷的双手:“希望你们在地府能重遇。”

    此时老太太的魂魄也慢慢抽离身体,像蚕丝一样轻柔柔地悬浮在半空,她喊着:“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雪儿凝哽着还来不及话,老太太那半透明的身体就消散在空气里了。

    雪儿双眼通红起来,落下一句:“是时候要那人把该还的还了。”

    雪儿处理好老太太的身后事就回到澳门。虽然房子是老太太曾经交代给邻居理,但是刚进去的时候还是有股霉味。其实她成人形以后,功力也大增了,好多事情都可以用法术完成的,但这么多年来,雪儿一直按人类的生活方式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因为她珍惜着和老太太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按道理一只狐狸为什么会成精,肯定她生来就与众不同,还是动物之中的佼佼者,还通人性,才有修炼的可能性,不然她和一般狐狸是无异的。现在雪儿基本算是得道了,法术只是事一桩。她双眼紧闭,向空中挥了挥手,家里就按她想的样子焕然一新,桌子上椅子上全都一尘不染,陈设与杂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欢欢喜喜地躺在沙拉上,自言自语:“是时候找你了,武鹏飞!”

    话这武鹏飞这么多年究竟如何了,当年他骗了程雪上酒店后,就拿着那老男人给的2000元跑回了大陆,改头换面地去生活了,还干起了走私的勾当风山水起的。他曾经借钱的那帮高利贷,竟然由于那黑帮大佬出横祸死于非命而不了了之。按道理来这么坏的男人,上天还待他不薄,实在不应该,但是什么什么事也讲求因果循环的,不是因他祖上积德了,他也不可能有命留在世间,还享福更不可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立刻就报。估计他很快就会明白这道理了。

    回到澳门的第二天早上,雪儿使用她的灵力感测到武鹏飞的方位---东北方面。她拿着老太太女儿生前与这男人拍的照片,按着方位寻去。

    20多年,澳门与以前真的是天渊之别啊,现在大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道路上也车水马龙的。雪儿都看得目不暇接了,突然在店铺里走出一个拿着大大的箩笠的店员,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试吃箩笠上刚做好的杏仁饼。

    刚出炉的杏仁饼散发着香香甜甜的味道,让雪儿立马垂涎三尺,伸手接住了店员递来的还温热的杏仁饼就美美地吃了起来。突然,一个男子急冲冲地从她后背撞了过来,这一下让刚到口的杏仁饼直接滑到了喉咙里,呛得她眼泪都飚出,拼命一阵咳嗽,才平稳了下来。她拍着胸,慢慢挺起腰来,刚想骂人,一个一米八几,俊美绝伦的男子映入眼帘。男子一对箭眉下是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散发着忧郁深邃目光,如白纸色的脸上是镌刻般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博物馆里收藏的雕塑品。雪儿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看起来柔弱却透露着英气的男子,而男子也沉沦在雪儿的美貌里,一时不能自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儿,不经意地,他俩的视线就重叠在一起。直到旁边的店员,询问到:“美女,你没有咽到吧?”那位男子才如梦初醒:“姐,我我我刚才在躲避人,不心撞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徐徐随风而来,柔和且清淡,让人一嗅不忘。雪儿把鼻子凑到男子附近,深深地吸了口气,没错,这似乎就是她梦里魂牵梦萦的味道。

    看着雪儿两眼发直,全身定住,男子慌了:“姐,你没事吧?”

    雪儿回过神,直接问:“你是谁?”

    “我叫莫其然。”他意想不到这女生这般直接,脱口而出就自报家门了。而且这漆黑飘逸的长发,纤细修长的身材,如凝脂的肌肤都似乎如他梦里的女子一般,虽然是梦里的影象是模糊的,但是相遇的时候心里都像是给针刺了一下,全身毛孔张开,然后开始心跳加速。

    而雪儿也毫无头绪:我认识他吗,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这般似曾相识?

    “姐,刚才是我不对,我请你喝咖啡可好?”面对这一见钟情的女子,莫其然也鼓足了勇气发起邀请。

    雪儿不假思索:“好!”

    莫其然领她进入了一家高级餐厅,华丽的水晶灯投下了幽幽的光线,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莫其然与雪儿相对而坐,雪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其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现场一位漂亮的女士正在钢琴前弹奏着莫扎特的《F大调奏鸣曲第一乐章》,舒缓又柔和的音乐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占据这莫其然的心灵,使他的紧张的心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招呼来了侍应生,彬彬有礼地问雪儿:“你要喝什么?”

    “随便。”

    “那就来两杯cappuo,谢谢!”莫其然告诉侍应生。

    再望着雪儿问:“cappuo你喜欢喝吗?我喜欢它淡淡的牛奶的香气,羞涩却又有着较为持久的余韵。不像美式咖啡和意式咖啡那般带着枯燥的成熟感,也有可能我喝不惯苦涩的东西。呵呵。”几声干笑掩盖着莫其然的尴尬。

    周围是安静的客人,不时地声笑,只有他俩静静地待着。

    突然,雪儿破沉浸,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这么漂亮的女生,如果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我应该是毕生难忘的。”莫其然此话时一本正经的。

    “你也太会哄女生了吧。”

    “不,我从来没有和女生这么接近地过话,更不要什么花言巧语了。”

    雪儿轻笑:“不会吧,看你穿衣扮透露着一身贵气,样貌又长得甚好,应该有很多女生喜欢吧。”

    他若有所思地托起腮帮,微微地道:“我不喜欢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也不想让她们围着我。”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是贪慕虚荣,你自己想象的吧。”雪儿耻笑道。

    “反正我知道,认识你许久了,还不知道你的芳名?请问你叫?”

    “我叫程雪。”

    “刚才真的不好意思,都怪我太匆忙了,把你撞上了。十分抱歉!“

    “只是可惜那美味的杏仁饼,我还没有吃清楚它的味道,就直接吞了。”雪儿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等一下赔偿几盒杏仁饼给你,好吗?”莫其然郑重其事地。

    “不用了,杏仁饼我自己还是有钱买的。”雪儿开始认真的喝着面前的cappuo,心想:味道还不赖嘛!

    突然从餐厅大门跑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还戴着墨镜,一看就是副保镖样。

    “少爷,跟我们回去吧,别让我们难做好吗?”

    “没有看我正在和朋友聊天吗?你们先回去,我等一下自己会回去的。”莫其然头也不抬,恶狠狠地。

    “少爷,老爷已经多次命令一定要现在带少爷回去,你是知道的,你的身体……”保镖头还没有完,就给莫其然断了:“行,我现在回去。”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雪儿,哀怨地:“我回去了,你可以留下wechat的联系方法给我吗?”

    雪儿拿出手机,给他扫了二维码。此时雪儿发现莫其然的手机桌面背景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她好奇地夺过手机细细端详,问:“这是你女友?”

    莫其然哀伤地看着她,:“不是,这是我母亲。”

    “这个年代还有人以妈妈的照片为手机背景,真是奇葩呀!你不是妈宝男吧?”雪儿捧着手机,越看越觉得这女人似某人,追问:“你妈妈叫什么呀?”

    “我妈妈叫钟灵碧。你问这个干什么?”莫其然对雪儿突然其来的问题,十分不解。

    “你是他儿子,你妈妈现在在哪里?”雪儿紧张地拉起了莫其然的手,语气凝重。

    莫奇然神色变得沉重起来,:“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离世了。”

    “灵碧死了?”雪儿顿时双眼湿润起来,也放开了莫其然的手。

    “你认识我母亲?”莫其然思索着:眼前的美女年纪上似乎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认识我母亲。

    雪儿沉默着,把手机还给莫其然就快步离开了餐厅。

    走出餐厅,雪儿许多往事忆起心头。1989年,雪儿还是长白山上一只自由自在的狐狸,除了在山洞修炼,她基本和一般动物无异,也要正常出去觅食。偶尔一次觅食的途中,她误闯了猎人的陷阱,掉进了一个坑里,而她的脚又夹在了捕兽器中,她只能痛苦地呻吟着,雪也染红了她雪白的皮毛。突然一个猎户出现,把她从捕兽器中放开,直接扔进了一个铁笼里,给带到一个市集。

    猎户在市集大声吆喝着:“快来看呀,长白山雪狐啊!独一无二啊!杀了剥皮,肯定是块超级好的皮毛。”大家都围了起来,看着笼里狐狸,纷纷议论着。

    没多久就有人开始询价:“这头狐狸多少钱卖?”

    “不议价,就500.”猎户生伸了手掌,在那人面前晃了晃。

    “你看。这狐狸脚伤这么严重,整副皮剥下来的时候肯定不完整,做成皮草也不会价高的,怎么,不能便宜点?”这人还喋喋不休地着。

    雪儿卷起了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时,一个梳着马尾辫子的少女从人群缝中钻出,手上拿着500元,扔到了猎户手上:“这狐狸归我了。”然后一手拿起笼子,箭步流星走出了市集。

    雪儿在铁笼颠簸着,掂量着那少女,她一双黑白分明闪烁着天真气息的大眼睛,唇红齿白的可爱容貌。但雪儿还是心里忐忑:看她的样子估计是个好人吧,应该不会真的把我做成皮草吧?

    少女就是莫其然的母亲,她把狐狸买走,也是不愿意看着那些人滥杀无辜。她把雪儿带回了家,悉心地照顾起来。但她只是到长白山一带旅游而已,所以雪儿伤势一好,她就把雪儿放回森林。雪儿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知道她叫钟灵碧,而她也是一只感恩图报的狐狸,当年她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灵碧的救命之恩,无奈一眨眼就27年,物是人非,那人也不复存在了。

    莫其然一颦一笑都带着她母亲的影子,所以雪儿才会觉得他似曾相识,只是他身上似有非无的淡淡幽香,真的是像刻进她心里,似乎有一段远古的记忆被封存,被遗漏在心里某个角落,他身上的味道就似关键的钥匙正在尝试开她的回忆里的秘密。可是她越去想拨开这层回忆的面纱,越是头疼,像无数根针同时扎到她头上,有一种痛彻心扉的刺痛。她无法去探索这段回忆,但是她预感将来她会知道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