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你知道当他告诉我那句话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

    “就如同听上帝是个女人， 圣母玛丽有个初恋， 以及……以及梅西是我儿子！”门德斯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是你男友？！继找到各种不入流的野模做女友之后你的审美又跌破新底线了吗？！我一直以为那些野模和我需要送上的保密协议就已经非常糟糕了， 但是现在居然是个连保密协议都不管用了的男人！”

    “不， 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非得是梅西？！我一直严防死守， 我一直对你的审美抱有最后的希望，毕竟你身边的人大多数都长得不错，我以为他们可以纠正你的错误。”

    “哈梅斯！那个爱你的男孩， 那个可爱的孩子， 你当初对他都没有兴趣！巴斯克斯！当初皇马那个长得甜蜜的男孩！还有竞技队的格列兹曼！他们哪个不比梅西长得好看？！”

    “哪怕是……哪怕是佩佩呢！”

    门德斯想过一百种克里斯蒂亚诺和梅西可能存在的不法关系，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实发生的那种是最不合法的那一种。

    “长得也不好看， 身材看着也不怎么样，你看上他什么了？”门德斯长达半个时的关于自己如何为此感到惊讶与心痛的自白之后，以这样一个问句作为结尾。

    克里斯蒂亚诺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一个盲点，“我为什么觉得你现在感到的是心痛而不是震惊？”

    “你俩早就不清白，我很多年前就知道。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简直为你的审美感到悲哀！”门德斯其实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情况下自己基本无力回天了——很少有人像他一样深刻理解克里斯蒂亚诺是一个怎样固执的人， 他一旦下定决心就基本不可挽回。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门德斯再次长叹一口气。

    “所以你跟梅西签约了吗？”克里斯蒂亚诺顾左右而言他——他没有问门德斯为什么早就知道他俩可能要有一腿， 他毕竟心虚。

    门德斯闷闷不乐， “暂时没有！梅西看上去根本不是想找一个人妥善地管理他的公共事务， 他看上去只是要找个私人保姆。但我不是个私人保姆，我就算专门给梅西配置团队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到梅西期待的那个程度——我得再跟他谈谈才能决定。我的谈判团队在跟他父亲接洽。”

    门德斯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万一有一天克里斯蒂亚诺到了西班牙之后和梅西之间的关系被发现，那就是足坛有史以来数一数二的丑闻——巴萨头牌和皇马头牌暗通款曲， 这两个人全都得遗臭万年。门德斯不可能保证两个人他都能洗干净。他只能保一个，而这一个肯定只会是克里斯蒂亚诺。所以他要是签了梅西，到时候很可能陷自己于不义。

    但如果克里斯蒂亚诺还没到皇马这件事就曝光，那更可怕……因为那意味着克里斯蒂亚诺如果洗不干净这个关系，就几乎绝缘于皇马。到时候他还是只能保一个。

    所以无论如何，签约梅西都不是一件事，就算他再贪心也必须慎之又慎。

    但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还是那句话，拉皮|条的只送到洞房门口，没听过还要帮忙生孩子的——克里斯蒂亚诺只管传话，之后的事成与不成都是天意，他管不了。

    帮忙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体现，但帮忙做主就属于越俎代庖和绝交的代名词了。

    因此听了门德斯这个话，克里斯蒂亚诺也没再提这茬，更没有细问其他。

    不过门德斯与巴萨的缘分却并未结束于此——等到九月中旬的时候，当巴萨欧冠组赛第一场主场索菲亚利的时候，门德斯就一脸不情愿的陪着穆里尼奥出现在了诺坎普的看台上。

    然而到那个时候就没人关心门德斯是否情愿了，所有人都只注意穆里尼奥的态度。

    巴萨这场首发用博扬代替了梅西——穆里尼奥拿到首发名单的时候不觉挑了一下眉毛，“博扬是谁？”

    门德斯恹恹地扫了一眼名单，“拉玛西亚新上来的年轻人吧？听西班牙国家队很看好他，觉得他前途无量。”

    穆里尼奥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哈」。

    其实按照穆里尼奥的本意来，他并不想看这场比赛，他更想看看强强对话下的巴萨——巴萨不是保级队，虐菜这种东西穆里尼奥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是来自巴萨高层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们认为争冠球队虐菜的本事非常重要——虐菜不稳，争冠无望。

    穆里尼奥认为自己能同意这个算得上是非常委曲求全了。但是在他高度的委曲求全之下，巴萨还是做了一件让他非常生气的事：他们居然把梅西按在了替补席上。

    穆里尼奥简直要破口大骂。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身边坐着的那个老家伙叫做克鲁伊夫——巴萨他亲妈，所有巴萨外来户的亲恶婆婆。

    当然了，这并不是克鲁伊夫为人刁钻刻薄，是个山野村夫。实际上克鲁伊夫本人气质不错，在礼貌地跟穆里尼奥点头致意之后就只是有些严肃忧伤地谨慎量了穆里尼奥几秒钟。

    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这的确是非常克制、礼貌了。

    克鲁伊夫显然知道穆里尼奥和巴萨之间的秘密，他完全把穆里尼奥当成自己潜在的儿媳妇在观察了。

    门德斯疯狂戳了穆里尼奥十秒钟，示意穆里尼奥主动跟克鲁伊夫两句话套套近乎——你第一次见婆婆总要先表现出你是高兴做她媳妇的，毕竟婆婆很少有倒贴媳妇的。

    穆里尼奥想了半天才端出一个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最礼貌、端庄的微笑，转过头去对克鲁伊夫：“您好，先生，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穆里尼奥，您可以叫我何塞。呃，我上赛季刚刚带领切尔西在英超卫冕成功。”

    算得上是一段非常失败的开场白了，门德斯痛苦地想，为什么要主动提及切尔西？为什么不能先赞美一下巴萨？

    克鲁伊夫倒是没太介意他没夸奖巴萨这件事，克鲁伊夫有更想知道的问题，“我听过您在切尔西的成绩，那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两年——所以我很惊讶，当我听您主动离开切尔西的时候。”

    克鲁伊夫在很婉转地询问他离开切尔西的真实原因。

    穆里尼奥此时非常诚实，“我不喜欢我的引援有人处处掣肘。”

    “当然，那想必不太令人愉快。”克鲁伊夫对于这个部分看似十分同意，“不过切尔西的踢法相当不同寻常——依我看，切尔西并非十分追求控球，但是非常奇妙的是，虽然切尔西的控球率不占什么优势，但是却仍然十分具有攻击性。它似乎是以具有攻击性的防守作为基础开展进攻。”

    穆里尼奥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克鲁伊夫在担心巴萨不坚持传控法、去克鲁伊夫化，“每个球队和每个球队的情况不一样，比如当初的波尔图，波尔图不是顶尖强队，防守反击就是对它来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我到了一个有能力进行高质量带球、控球的球队，我自然会发挥它这方面的优势。”

    穆里尼奥自认为这个答案非常不错。

    克鲁伊夫笑了一下，但是显然没被穆里尼奥服——一个教练当然不可能一套战术走遍天下，但是一个教练的核心思想不会因为换工作而随之改变。

    “我认为一个人的足球思想实际上非常能代表一个人本身的性格。”克鲁伊夫继续，“我看过英国媒体的一些报道，我能感觉到您的为人和您的足球思想都是以侵略为主——您的足球要求以侵略型的防守作为进攻的一部分，甚至那就是进攻的基础。而您的行事风格也是如此。您在英国表现出的也是极强的侵略性和攻击力。”

    穆里尼奥不傻，虽然克鲁伊夫的措辞非常尊重礼貌，但是他知道克鲁伊夫对他的风格不太赞同——克鲁伊夫大概也和有些人一样，认为主教练的作风应该和球队的气质统一，那才是天人合一的伟大境界，而克鲁伊夫如果不认同他的风格，自然也是不主张他入主巴萨的。

    穆里尼奥对这段外交对话失去了兴趣，他决定直截了当一点，“那您认为巴萨的风格是什么呢？”

    “巴萨虽然不需要外交家和绅士，但也不需要拿破仑和恐怖的伊凡【1】。”克鲁伊夫笑着，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带着礼貌的微笑，“我不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巴萨期待的那个人，但是我知道巴萨不需要什么。”

    ——巴萨不需要你。

    “我是从什么时候出局的？”穆里尼奥领会了克鲁伊夫的意思，也不试图挣扎。

    “从您「我不喜欢我的引援有人处处掣肘」。”克鲁伊夫依旧保持着笑容，“换做别人一定会他想要新的挑战——这个法更体面，也更圆滑。但是您没有，您从这一句话开始就表现了自己的攻击性。如果得更明确一点，其实我从您自我介绍您刚刚带领切尔西卫冕开始，就已经感觉您不是巴萨期待的人了。”

    “为什么？”穆里尼奥这倒是有点惊讶了。

    “您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的成绩，那的确值得称道，但是那同样是极具压迫性的一种自我介绍方式。”

    “我完全没希望，完全出局了吗？”穆里尼奥问。

    “是。”克鲁伊夫这次没有采取任何外交辞令来修饰这个答案。

    “您认为我会适合什么球队呢？”

    “渴望胜利但是又不具备绝对实力的球队。越是艰难绝境，越显示您是一位非凡的人物——这并非恭维，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只有走对了路，才能成就伟大的事业。而您，天然适合最艰险的道路。”

    穆里尼奥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