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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斯蒂亚诺因为自己历史性的胜利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了非常愉快的心情， 并因为这种愉快的心情而顺利、平稳地度过了无聊的「巡回展览季」， 成功地等到了回到国家队的日子。

    这倒不是他执迷于比赛和训练不肯停歇， 而是他觉得……老实话， 比赛和训练比巡回展览好多了——最起码， 他不但不用当猴子，他还可以把其他人过得像个穿了足球鞋的猴子。

    不过当然， 当他把夸雷斯马过得像只穿了球鞋的猴子之后，也遭到了非常可怕的报复——他被夸雷斯马联合卡瓦略等人，在菲戈不在队后的第一个国家队周期， 逼着吃了好几天他最讨厌的羊肉。

    德科袖手旁观， 坚称自己年纪大了、很快就要退出国家队，所以绝不能再插手队内「管理」。

    “你们这是不道德的！你们不能因为我技术好就嫉妒我！”当克里斯蒂亚诺第三天在自己的盘子里看见羊排的时候， 这样端起队长的架势来斥责其他人。

    没人理他。

    其他人高兴地交换着酱汁和盐罐，就仿佛克里斯蒂亚诺并不存在。

    克里斯蒂亚诺为了争夺控制权，非常大佬风范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拿着自己的叉子敲了一下玻璃水杯——这是他跟内维尔先生学的，他觉得这个非常有权威感。

    但是仍然没人搭理他。

    克里斯蒂亚诺有点生气了，他用力敲了一下玻璃水杯， 再一次。

    德科终于抬起头不忍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手边的杯子， 似乎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因为损坏公物而被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罚款——当然， 也有可能单纯是心疼杯子， 而不是真的关心克里斯蒂亚诺的心理健康。但是不管怎么，德科还是作为队内年长的那个表现出了人文关怀，“好吧， 克里斯蒂亚诺，你有话？”

    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想要求所有人都表达一下对这件事的重视，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无用功，“我觉得我们得讨论一下这次欧洲杯的追求问题，这样有助于让我们更加团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葡萄牙有一个欧洲杯冠军，他们这代人的历史使命就结束了，以后就只需要快乐足球了呢。

    ——开玩笑，但是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葡萄牙这种足球世界里的「边缘强国」，难道真的有人认为他们欧洲杯两连冠吗？

    但是怎么呢，你肯定不可能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我觉得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除非你成心惹克里斯蒂亚诺生气。毕竟谁都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不喜欢没有野心的快乐足球。

    克里斯蒂亚诺喜欢快乐，但是让他快乐的唯一办法就是胜利，所以快乐和足球如果联系起来就意味着野心勃|勃。

    大家沉默地嚼着自己的牛排/羊排/鱼排，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德科。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路易斯不在队里了，现在能管得住他的强迫症的就只有你了。你得想个办法，委婉地劝劝他、让他别把大家逼得太惨了。

    德科本来这次也想把决定权和选择权都交给年轻人，但是年轻人实在太没用了……

    “克里斯蒂亚诺，放轻松，我们只要正常备战、正常比赛，好的结果自然会随之而来。”德科委婉地，“呃，你对这次欧洲杯有什么想法？”

    对对对，他们得听听克里斯蒂亚诺的意见，如果克里斯蒂亚诺认为四强既是完美，那么他们可以接受这个，但是如果克里斯蒂亚诺坚持进决赛才是及格……那恐怕他们就得众筹给克里斯蒂亚诺在赛后找个心理咨询师了——他们的老队长菲戈刚刚离开国家队，在这样一个新老交接的动荡岁月，争取四强应该算是一个合理的想法。

    如果考虑到「动荡」这个核心词的话，其实八强就应该算是高分结果了。

    克里斯蒂亚诺听到德科这句话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句话居然又出现了。

    ——「克里斯蒂亚诺，你对这次欧洲杯有什么看法？」

    同样是在吃午餐的时候，同样是德科，面对真正二十三岁的克里斯蒂亚诺问了这样一句话——只不过这一次，德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别有用心」。

    「夺冠啊。」克里斯蒂亚诺跟自己的牛排奋战着，毫不当回事，「04年我们就没有夺冠，今年我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卡瓦略偷偷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然后用叉子的尾巴戳戳德科，示意他点啥拯救一下餐桌氛围。德科本来不想惹克里斯蒂亚诺，但是看了一圈餐桌边的人，还是勇敢地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呃，你这个想法跟主教练先生谈过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一贯很敏感，所以他立刻警惕地抬起头，「你不同意这个目标？」

    德科一下子被这样的「坦诚」冲击得手足无措——他跟克里斯蒂亚诺也还不错，但是他毕竟不是菲戈，他没法儿跟克里斯蒂亚诺太强硬。

    再，菲戈本人对克里斯蒂亚诺也没有多强硬。

    「你认为我们不可能为葡萄牙夺冠？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当时刚刚获得了欧冠，正是年轻人最不可一世、最自得自满的时候，他容不得任何自轻自贱，容不得任何质疑和否定，「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为葡萄牙夺冠，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第二跟倒数第一又没有区别。」

    德科环顾左右，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菲戈可以站出来拯救世界了。

    德科有点局促，他不知道怎么缓解这个咄咄逼人的年轻人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让他正视葡萄牙有限的能力。他踌躇不已，全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是这样的犹豫似乎反而激怒了克里斯蒂亚诺，让他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我们必须要为葡萄牙夺冠。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克里斯蒂亚诺看起来非常生气，这让整个餐桌边的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我们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夺冠，」克里斯蒂亚诺重申了自己的论点，「我们如果不为葡萄牙夺冠，那我们还有什么价值？我们如果不能为葡萄牙夺冠，我们就是没有价值的人——你这个想法真可怕，我们怎么可以认为我们不可以夺冠呢？」

    德科张口结舌，他为克里斯蒂亚诺的话感到既生气又担忧——他为这个年轻人对他的斥责感到生气，但又为这样又坚强又脆弱的信念感到担忧。

    这样的信念很强大，但是一旦被现实击倒，就变成伤害信念持有者的利刃。德科深谙此理。

    ——“克里斯蒂亚诺？”德科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克里斯蒂亚诺的回答，不禁有点担心地叫了克里斯蒂亚诺一声，“你有什么想法吗，关于今年？”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从2008年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我想为葡萄牙再次夺冠。”克里斯蒂亚诺。

    德科和其他所有人一起露出了一个可以被解读为「我就知道」的恐惧表情。

    “但是我也知道其中的困难——路易斯刚刚离开国家队，我们迎来了新的时代。”克里斯蒂亚诺慢慢的，“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对我们毫无影响，毕竟我们是一只新的队伍，我们还在学习如何在没有路易斯、我们的老队长的情况下赢球——领袖的离开对于我们而言绝非易事，而我要证明我可以独自承担队长的任务也需要时间。”

    德科有点惊讶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他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能理解这个。

    “所以我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证明自己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们得很平静、很冷静地训练和比赛。”克里斯蒂亚诺，他显然不希望自己的话让任何人感到惊恐，“我永远想为葡萄牙拿到冠军，但是我也认识到我们的难处。所以我没有设置任何的期望值，我只要求我们所有人都竭尽所能，然后我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克里斯蒂亚诺仔细地观察了自己每一个队友的表情，在确认他们没有人过度紧张也没有人过度放松之后，才继续了这段话。

    “但是当然，我坚持认为，我们是有能力成为最好的球队的。我相信你们所有人，就如同我相信我自己一样。”

    德科看看自己的队友们，他知道，这些人被克里斯蒂亚诺动了。

    也许菲戈不必为葡萄牙和年轻的克里斯蒂亚诺担心了。德科这样想。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已经学会如何让自己的队友不至于被压力击垮，又不至于斗志平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