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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奥最终还是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为了表现自己对此的支持， 门德斯甚至主动诊所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着——门德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等自己家早恋的女儿查妇科的结果的老妈……

    老妈子……

    但为了梅西先生未来能带来的巨大财富， 门德斯先生还是忍了。

    第一次咨询的时间并不「太长」， 在门德斯先生即将看完第二十篇Guardian球评之前， 梅西先生终于走了出来。

    送他出来的咨询师加西亚先生表情轻松愉快，“您好， 门德斯先生，需要顺便预约一下你的咨询时间吗？”

    看看、看看，现在连他球员的心理咨询师先生都意识到他已经快要被这两个王八犊子气出心理问题了——门德斯先生内心悲痛， 但是脸上却不得不挂出欣喜愉快的微笑， “暂时不用了，加西亚先生， 我想暂时还不需要。”

    加西亚先生露出了一个「你很快就该需要了」的表情，这让门德斯先生心情更恶劣了。但是门德斯先生还是得表现出一个愉悦的神情，“好了，加西亚先生，那我和梅西先生就先告辞了。”

    门德斯本来以为梅西会觉得这种社交辞令很烦人、直接走掉，但是他没想到， 梅西不但没有流露出一丁点不耐烦的神情， 反而彬彬有礼地跟加西亚先生道别， 并下次再见——门德斯眼睛都看直了， 他还从来都没见过梅西这么有礼貌的一面呢。

    门德斯觉得这个部分非常不寻常——他虽然很信任加西亚先生，但还是不免担心，毕竟心理医生诱导自己的客户对心理咨询形成依赖什么的， 也不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是心理医生和客人的谈话本来就是非常隐私、秘密的东西，门德斯虽然有疑虑，却也没法开口去问。

    不过门德斯没忧心太久，里奥就开口了。

    “罗纳尔多的心理咨询师也是加西亚先生吗？”里奥这样问道。

    门德斯一开始没想到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不是，他有另外一位咨询师——你有什么想法吗？你想换一位吗？”

    里奥摇摇头，继续问道：“你会向咨询师询问球员的咨询状况吗？”

    这就是对大家职业素养的最大质疑了，门德斯倍感委屈，“当然不会，除非球员心理状态发生了非常大的问题需要我协助治疗，而且即使这样心理咨询师通常也会询问球员本人的意见——如果球员本人坚持不同意，咨询师也不太可能告诉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给球员找的心理咨询师都是职业素养……”

    “我不是担心这个。”里奥皱皱眉，摆了摆手。

    “那么你担心什么呢？”门德斯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里奥没话。

    ——「心理咨询师给你很大帮助吗？」里奥那天忍不住这样问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承认了这个——既然他希望里奥去取得心理咨询师的帮助，那么理所当然，他当然会承认这个，「当然，实际上我觉得我受益很多。虽然有人认为这个无关痛痒、有人不相信心理咨询师可以帮助一个球员，但是我个人认为缓解心理压力对一个球员还是挺有帮助的。毕竟当一个球员战战兢兢地站在场上的时候，他很难发挥得很好。」

    「我现在不是紧张。」

    「当然，你现在是生气。」克里斯蒂亚诺「从善如流」，「但是所有负面情绪都是一样的，它们都很伤害一个球员。」

    「过去你见过的所有接受心理咨询的人都获益了吗？」里奥继续问。

    克里斯蒂亚诺显得很耐心，就像一个给孩讲解一加一等于二的老师，「不是每一个人，但是很多人都获益了——其实有些人不太擅长接受心理咨询，你知道，他们并不真的相信自己的咨询师。所以他们不会跟咨询师敞开心扉，但是那不是我，我会把我的心情如实告诉咨询师——我觉得这样才是真的心理咨询。」

    「别闷着，不然负面情绪只会无限的累积，最后你身边的人都会受不了的，那就更糟糕了。」

    里奥沉默了一会儿，「我身边的人都会受不了吗？」

    「当然，」克里斯蒂亚诺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的劝，「所有人的宽容都有限度，当他们发现你没法被「感化」之后，他们当然会不耐烦。你知道，每个人生活中都有烦心事，谁都不会有心情没完没了地安慰另一个人。」

    ——“罗纳尔多是一个比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的人吗？”里奥突然问门德斯。

    门德斯踌躇着不知道如何作答，毕竟他多年以来给梅西定下的最大的罪状就是「玻璃心」，但是这种实话显然无论什么时候不适合出来。门德斯先生琢磨了半天，“克里斯蒂亚诺其实经历了不少事，而且他本人比较爱笑——有些事其实闷在心里并不好，出来之后反而就没事了。”

    门德斯虽然没直他认为里奥不如罗纳尔多，但是很显然梅西听出来了。

    不过梅西看上去并非对此十分在意，他只是笑了一下，“罗纳尔多总是讨人喜欢的那个，对吗？”

    门德斯心你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和自己最重要的客户之间的正常邦交，他还是安慰了里奥，“人和人不太一样，不过对于足球世界来，总是能为球队带来胜利的那个球员最招人喜欢。”

    门德斯等了半天，里奥都没再话——门德斯当然知道对方不想再话，但是他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呃，梅西先生，所以你之前到底为什么会担心我会得知你的心理状况呢？”门德斯心翼翼地问，他现在觉得自己不太像是等待不良少女查妇科的老妈子，而是更像备受欺凌的、等着婆婆训斥的儿媳妇——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被训斥的，毕竟他只是关心自己的球员。

    里奥没话。

    里奥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和门德斯非常亲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他有点担心——他担心门德斯会把他的事也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担心克里斯蒂亚诺会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梅西先生，谈谈吗？我已经跟你了很多了，但是你如果一言不发的话，我想我们的咨询就没什么价值了。」当加西亚先生终于给里奥分析完他在场上的愤怒之后，看着始终默默听着的里奥，有点无奈地这样劝。

    里奥回想起之前克里斯蒂亚诺所的「敞开心扉」，才勉强道：「我不太善于表达。」

    加西亚先生给了里奥一个鼓励的微笑，但是并不插嘴。

    「有人过我阴沉、可怕——不是当面的，只是我听到的。」里奥干巴巴的，「我想那应该是非常不招人喜欢的个性了。有人鼓励我多跟其他人交流、谈话，但是我没法强迫自己做到这个。我不喜欢和人太多。」

    加西亚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我得感谢你愿意跟我。」

    里奥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那个人鼓励我跟咨询师谈谈。那个人敞开心扉才有效果。」

    加西亚先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再次露出一个有点暧昧的微笑——里奥没理会这个。

    「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身边的人。」里奥。

    加西亚先生的笑容仍旧礼貌温和，似乎对这句话没有特殊的想法——不过也正常，里奥想，加西亚先生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恐怕见过无数奇奇怪怪的人，这种话大概没法让他感到惊讶。于是里奥继续了，「实际上，我身边几乎没什么会让我喜欢的人，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讨厌他们，我只是不关心他们——我也有朋友，但是我对我的朋友的状态其实也不算很关心。这好像就是我阴沉、不招人喜欢的原因，好像就是我没法跟人交流的原因。」

    加西亚先生笑着点点头，「「那个人」——那个劝你敞开心扉的人，你也不关心这个人吗？」

    里奥皱皱眉，「我不喜欢跟别人谈这个人，我们不能只是谈我的「朋友们」吗？」

    加西亚先生点点头，「当然，我们生活中都有一些特别的人——这些特别的人不是用来出来跟其他人分享。」

    「我想要……」里奥顿了一下，「我在遇到某个特定的人之前偶尔还会跟我身边的朋友聊几句什么，但是自从我认识这个人之后，除了这个人之外，我不想跟任何人谈话——因为我已经遇见那个唯一能理解我的人了，所以我越来越没法儿忍受跟其他人话。我不想跟任何人谈，但是似乎我这样继续下去对我自己并没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我没法处理我的负面情绪，也许最终有一天那个人也会忍无可忍地……」

    里奥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太多、太深入了——心理咨询室真是一个罪恶的地方，这里居然无形之中诱导他了这么多。里奥心想。

    「我不知道，加西亚先生，你来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呢？」里奥匆匆结束了自己的陈述。

    加西亚先生低下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病入膏肓」几个字，然后想了想，又在这几个字下面狠狠划了几道重点线。

    得跟门德斯，以后他推荐的球员要格外涨价。加西亚先生这样想着，顺便把这句话也记在了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