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在卜老师那上课, 感受如何？”董立安和顾情长一起在办公室挑选剧本，随口问道。

    顾情长手上的动作微顿，想起一个事来就问道：“我去了卜老师家几次，她家里好像除了保姆就没有其他人了。”

    董立安解释：“卜老师的儿女都在国外, 以前就想接她出去, 她自己不太乐意，在国内住习惯了, 不想一大把年纪还换个地方重新适应陌生环境。”

    顾情长点点头。

    她又问起另一个事来：“董哥你给我的剧本, 我都看完了，怎么里面还有个网剧的本子？是不是拿错了？”

    她抽出那本剧本放在董立安面前。

    董立安却颔首：“没弄错, 是我放进去的。”

    顾情长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等待他的解释。

    “这部戏因为题材关系，没办法上星, 只能拍成网剧。不过你知道这本子是谁写的吗？是公司重金邀请秦波执笔的，是星辉下半年的重头戏，等你拍完《极地》刚好能接上这部戏的开机时间。”董立安屈起手指头在剧本的扉页上敲了敲。

    秦波是编剧界的鬼手, 擅长烧脑推理悬疑剧，写过很多大火的本子，深谙商业套路又兼具艺术审美，是圈子里难得在艺术与商业两者间玩得很溜的那一类人。

    这几年电视剧圈并不比电影圈挣钱少，制作阵容和成本也堪称一部比一部升级，上亿的豪华制作屡见不鲜。一线艺人轻松就能拿到上千万片酬，一些电影界的大咖如今也会接拍电视剧，片酬不超过五千万都不好意思往外。

    顾情长倒不是鄙视电视剧圈, 只是疑惑罢了。

    董立安继续丢出重磅消息：“你知道还有谁在争这部戏吗？黎萱，她从剧本一定稿就瞄准了女一号。原本让给她也没什么，不过我刚听田家家看中了这个剧本，星辉算邀请他来执导。”他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情长，似乎在现在你还觉得这部网剧没有接的必要吗？

    顾情长微微一笑，也没有和他争辩，倒是想起上次她差点和《裂锦》签约的事情。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碰到一起，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大也大，就。

    她低垂下目光，收回剧本：“行，那我回去再好好看看吧。”

    董立安看了一下手表：“你尽快吧，看完告诉我决定，如果想接下这部戏，我们就得立刻去争取。我看公司制作部门的高层有一些人还是倾向黎萱，她这两年势头挺猛，公司也愿意捧她，如果比观众缘你还真拼不过她。”

    顾情长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除了这部网剧外，之前董立安交给她的剧本，她都没有看得上眼的。

    所以今天她才让董立安把他原先剔除掉的剧本都一起拿过来，重新筛选一遍，不定就有漏网之鱼。不过遗珠并不是这么容易能被发现的，顾情长前世听过的一些黑马之作显然并不在其中。

    她思索了一会，问道：“我听人有一个今年立项的项目，似乎很有潜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内部消息吗？”

    “什么项目？”董立安眼神微闪，透露出极大的兴趣。

    顾情长回答：“《火星之夜》，是一部成本科幻电影。”

    董立安表情微愣：“在国内拍科幻片基本都是扑街的结局。这个项目我倒是听过，不过投资和制作公司都是茂圆娱乐，因为投资额不高成本可控，茂圆娱乐算自己来搞，主创也基本定了优先考虑本公司内部人员。”虽然不太理解顾情长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项目，但他还是深思一番后才谨慎地回答，“如果是其他公司星辉还能想办法插一脚，茂圆娱乐的话你就别想了。对了，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一个朋友那。饭局上认识的。”顾情长略有些失望，但并不算多，因为她也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只能轻轻岔开话题。

    董立安略有所思，看来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项目，难道它真是一部黑马之作？据他所知，这部电影的总投资额才四千万，四千万想拍科幻片，简直是笑话，就算一分钟的特效都能烧掉几百万资金，四千万连塞牙缝都嫌寒掺。

    而且科幻片在国内市场发育不.良，观众反应冷淡，基本是拍一部扑一部的情况。

    他一直以为茂圆娱乐这次投资只是实验性质，根本没指望收回成本。但换一个角度呢，或许这是茂圆娱乐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不定对方请来了名导大咖助阵。

    董立安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看来他还得再找人听点内部消息。

    顾情长提了一句见没希望掺和一脚就立刻抛到脑后，哪知道自己误误撞引起董立安的重视。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的。因为《极地》剧组的霸凌和换角风波很快有了新的发展。

    《极地》剧组官方网络账号上原本置顶的那张以夏侯音为C位的电影定妆照已经被悄悄撤下了，如今置顶的是一条新的消息。

    “欢迎真正热爱电影的同业加入《极地》大家庭！”并艾特了一位十八线女艺人文静。

    而同时夏侯音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文静这个名字大部分观众可能听都没听过，在网络上的存在感也就比查无此人略强一点，听是一位来自港岛的混血儿。顾情长看了下董立安发过来的照片，她本人属于清爽帅气型，如果单从外形上看她的整体气质确实与龙悦这个角色更契合。而夏侯音更偏向艳丽挂。

    顾情长只是奇怪夏侯音之前闹得那么凶，这次真被换角了，她反倒没有任何动静。是准备憋个大招吗？

    董立安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很快拿到第一手消息，了几个电话回来后就对顾情长：“事情定下来了，龙悦的演员确定是这个文静，夏侯音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笑得有几分戏谑，“你知道夏侯音这次为什么不敢出来话，那是因为她没脸出来。她耍手段惯了，这次竟然碰瓷唐卫星潜规则她，借此在纪总面前告了一状，结果反被唐卫星偷录了视频，这老狐狸转头就把视频送给纪总。”

    “这女人以为唐卫星真的就只是个老好人呢。老好人能走到今天？”董立安摇摇头似乎不太能理解夏侯音的智商。

    站在一旁的伍思羽听完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嘀咕道：“还能有这操作！流弊！”

    顾情长也不太理解这位夏姐的脑回路，把《极地》剧组搞臭了，她又能得什么好呢？不过联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意外接了冉楚楚的角色，她就能想办法把自己跟《裂锦》的合约搅黄，这种人的字典里原本就没有谦逊自省这两个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算超出常理。

    网络上的风波却没这么快停歇，夏侯音的粉丝又跑到剧组官V上闹，还刷热度花钱买头条，想坐实《极地》剧组霸凌夏侯音的事实，下一步准备号召粉丝众筹支持夏侯音跟剧组官司。但他们家主子这回可不敢乱话了，乖乖出来辟谣，发了一条消息自己因为私人原因档期与剧组有冲突，所以只能无奈退出《极地》。接下来她会奉献出更好的作品，希望粉丝们继续支持她。

    这理由不管真假，好歹是块万能遮羞布。

    《极地》剧组的剧务很快在群里宣布复工时间，短暂的休假时间结束啦。伙伴们一面在剧组大群里哀嚎，一面欢天喜地地奔赴内平影视城的摄影棚。

    刚开工这天，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还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议论最近这段时间的风波。

    化妆师玛吉帮顾情长粉底，笑道：“情长，你这两天肯定休息得很好，一点黑眼圈都没有，我都不用遮瑕膏了。”

    “托福。”顾情长莞尔一笑。

    “还是你比较好相处。”

    玛吉笑完，眼睛一转撇嘴道，“有的人名气没多大，架子摆得比导演都大。那位夏大姐还好走了，不然有她在一天，我一秒钟都受不了。那天我帮她化妆，简直要被她嫌弃死了，最后她还非得用自己的人给她画，我能什么，当然放手让她去啊。结果她化完妆导演看了果然不满意，把我叫过去臭骂了一顿，她才乖乖卸了妆重新再做造型。不过我虽然被骂了，心里却一点都不难过。”

    她眼角眉梢带着得意，继续道：“摄制组早就跟我沟通过想要什么样的妆面效果，我偏偏就不告诉他们，这位夏大姐不是有能耐吗？那就让她能耐个够！”

    顾情长不掺和他们的私人恩怨，听了她的话，只是笑而不语。

    人物也有人物的智慧。做人做事还是得多栽树、少树敌。所以她从来不愿意得罪这些剧组里的人物，结个善缘总比交恶来得好。

    “对了，那位文静来了吗？”顾情长低声听。

    玛吉朝不远处的沙发努了努嘴：“喏，早就来化好妆了，之前就坐在那看剧本，刚被导演叫出去给她戏呢。正好和你错开了。”

    “我以为我算来得早了，没想到有人比我更早。”顾情长笑道。

    “不不，你算早了。从姐也还没到呢。”玛吉一边挥舞化妆刷一边话。

    话音刚落，化妆间就走进一个身影，正是从容，但脸色有点憔悴，眼袋浮肿得厉害。

    玛吉在顾情长耳边嘀咕了一句：“怪了，放假两天，人人都好气色，她反倒像地里蔫掉的菜叶。”

    玛吉欢快地朝她了个招呼：“从姐早上好，先坐，森迪刚走出去一会，马上回来。”森迪是剧组的另一位男化妆师。

    顾情长正在上妆，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对着镜子里的人影微笑眨了下眼睛。

    从容这才振作精神露出笑意，也朝她挥手问好。

    顾情长看她的反应，略有些放心，她可不希望，刚走了一个夏侯音，从容又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