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般演员进剧组后都没什么机会偷闲享受。吃的最多的就是剧组的各种快餐盒饭, 重油重盐,不管菜色再怎么豪华吃多了都没滋没味。更何况除非是一线大咖,不然普通艺人都是跟着剧组安排吃大锅饭,那菜色翻来覆去都是有数的。
吃的且不, 住的也没多好。如果是在影视城附近可能还有星级酒店可住, 一般的情况下剧组都是在拍摄地点就近包一家酒店入驻,星级不星级的就没那么多讲究的。条件差的时候, 顾情长还经历过拿着一次性快餐盒装粥吃早餐的事。荒郊野外的话吃喝拉撒都是个大问题。
更不用拍戏时要经历的反季节拍摄、吊威亚和各种困难。拍下水的戏时, 没人管是不是冬天、你冷不冷、是不是来了大姨妈,导演一声令下, 让你跳就得跳。
但另一方面, 付出越多得到的回报也越多。这个圈子整体是呈现金字塔状,顶级的艺人能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名利地位, 是普通人几十辈子都够不着的,因此一年一年才有那么多青葱一样的男孩女孩削尖脑袋要挤进来,跟韭菜似得一茬一茬割不完。大部分人眼睛只看到顶层艺人的光鲜, 而没有意识到还有多少人被底层庞大的基数淹没,不是咬着牙苦苦支撑就是黯然退场。
所以很多艺人成名后都特别喜欢回忆和向记者讲述,自己草根时的艰辛和困难,以此证明自己今日的所获所得都是自己应该匹配的。
其实与这些成名的艺人同样努力、同样天赋和同样优秀的艺人,还有很多,但他们就是欠缺了某些东西,于是默默无闻沦为庞大的分母。
文静和从容也是北漂一族。从容更是高中毕业就出来跑龙套,至今还住在潮湿闷热的地下室里。
从容发狠地咬了一口羊肉串, 嚼吧嚼吧吞下去,也不知道她怎么吃的,动作特别快,很快她面前的桌子上就堆了不少签子。
“天晚了,你可别吃多了。”顾情长提醒道。
今晚又是烧烤,又是啤酒,都是易发胖的食物,顾情长有所克制,吃得不多,啤酒到现在也才喝了半听。女艺人么,胖就是最大的原罪。
而文静和从容两人倒是没什么顾忌,面前已经摆了五个空罐子了。
面对顾情长的提醒,从容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我胃口好着呢,连五分饱都还没到呢。”
她转头看文静笑道:“听你也是从港岛来的,我四岁后到高中毕业前也是在那里生活的,我妈带我过去的。我们能算半个老乡吧?”
“来,老乡干一杯!”文静碰了一下从容捏在手里的易拉罐。
从容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下不少啤酒,跟喝水似得,随后啪地把空罐子拍在桌上,了个饱嗝。
一脸酒气。
她看着文静歪了歪头:“你们知道我妈为什么带我去港岛吗?”
文静和顾情长摇了摇头。
她趴在桌上咯咯笑起来:“因为她和我爸离婚了,我爸搞摇滚的,女朋友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我妈忍了他十年忍不了了就带我走了。我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北州,没想到兜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别想这些伤心事了,来喝酒!”文静微微一笑。
谁没几段伤心事,她也看出来了,从容今晚状态不对,被这酒勾出醉意了。
“对喝酒,喝酒!情长,文静,我们三个再干一杯!”从容一听喝酒就立刻从桌上振奋起来,一脸红扑扑地傻笑。
喝完酒她又开话匣子:“我十七岁就出来跑龙套,这么多年就没演过正经角色,所以我特别感激滕导,感谢他愿意给我一个角色。那个夏什么音的第一天开机,就那么糟蹋大家的心血,我真的忍不下去。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给导演和剧组添麻烦,结果还是给大家添乱了。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啊,老是把好事搞砸……”
她捂着脸呜呜哭起来,把头埋在胳膊里,样子瞧起来特别伤心。
文静瞅了顾情长一眼,无声地问:“她是不是喝醉了?”
顾情长苦笑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没事,让她哭一场就好了。”
也许是压抑太久了,也许是一个人太累了,今晚的从容似乎格外脆弱。
她像个纸糊人,任何一个不搭边的词都可能刺破她的伪装,让她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在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中,文静默默地喝酒,顾情长用筷子剔着签子上的羊肉,三人都是满腹心思。
突兀的手机铃声破了包间里奇异的氛围。
顾情长微怔了下:“是我的手机。”
她走出去接电话,伍思羽也连忙跟过去。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和急迫,但声线丝毫未乱:“情长?”
“是我。”沈楼大晚上找她会是什么事?顾情长略带诧异地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这样,卜老师现在出了意外被送到医院。我人不在北州,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老师身边没有亲人,你能帮我过去看她一眼吗?不然我不放心。”沈楼在电话里解释,顾情长能听到话筒背景音里机场广播的声音。
她连忙回答:“卜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不用你拜托,我也应该过去看她。”
前两天董立安陪沈楼出去参加一个媒体活动,两人此刻都在外地,就算连夜搭乘飞机回来,也需要几个时时间。
“好,我把老师的入院信息发到你手机。等会我的手机就会关机,一落地我会再联系你。”
“行,我明白。”顾情长面色凝重地点头,踌躇了一下,还是叮嘱道,“你别太着急,这里还有我。”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怪异,她立刻补充解释,“我是还有我可以照顾卜老师,你……还有董哥都别着急上火,路上注意安全。”
顾情长怕自己又出什么多余的话,连忙掐断了通话。
隐约中似乎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个轻笑声。应该是幻觉吧。
很快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
确认了位置后,顾情长转头看伍思羽:“你和司机先送从容、文静回去。我去趟医院。卜老师住院了。”
“让司机送你过去吧,我们可以的。”
“这么晚了,你几个都是女孩子,我不放心。再了保姆车目标太明显,要是被记者发现我出入医院,不定明天就有八卦消息登出来我身患绝症呢。”顾情长一副老大姐模样,很快安排好众人,吩咐司机将三位姑娘都送到家,自己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顾情长赶到医院时,卜老师家里的保姆正在照顾她,看到来人,她不禁露出放松的神色:“顾姐,还好你来了。”
卜红卫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白纱布,虚弱地掀开眼皮瞅了她一眼:“怎么把你也叫来了?”
顾情长俯身查看她的情况,嘴里轻声回答:“您不让我来,我才会真的生气了。”她转头看保姆阿姨,“老师情况如何?”
“卜老师晚上起夜不心摔了一跤。我也不知道该联系谁,只能给沈先生电话。”保姆阿姨一脸愁色地解释。
卜红卫有些嫌弃她题大做:“我就是不心摔了一跤,能有什么事啊。”
保姆阿姨忍不住反驳:“怎么没事,头磕在瓷砖上流了好多血,吓得我魂都没了。救护车也是沈先生帮忙联系的,我当时真真吓死了,就只记得沈先生的电话了。”
“辛苦你了,还好有你在,不然老师今晚会更受罪。”顾情长浅笑地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看她身上还穿着睡衣,上面沾了点血迹,便道,“老师这里有我,你把病历卡医保卡放我这,你先回家去收拾点行李过来。”
“不用收拾行李。医生都止血了就没事,我现在就能出院。”卜红卫固执道。
顾情长也不跟她倔,眼神暗示保姆阿姨先走,然后转身在病床旁坐下,声音柔和地安抚卜红卫:“老师您困不困,要不要先睡一觉?咱们不住院,你先睡一觉,等明天精神养好了再。”
卜红卫这才答应了,似乎也真的累了,眼皮挣扎几下就彻底合上了。
老人摔跤可大可,再撞破额头,不定还会脑震荡,必须得住院观察几天。
一切等沈楼回来再。
病房里四张病床,后半夜似乎又有人入住,一晚上吵杂声不断,顾情长五感本来就比普通人敏.感,又得盯着点滴的进度,等到卜红卫挂完最后一瓶药水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没忍住睡意趴在床沿起瞌睡。
沈楼抵达医院找到病房时,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春睡图。
丫头把头埋在胳膊里,半边脸睡得粉扑扑的,还有被胳膊压出来的印子。
因为睡姿不太舒服,她眉头蹙的很紧。
董立安安排了高级病房,回来问沈楼要不要马上把病人转移过去。
沈楼摇了摇头,道:“你把毯子给我!”
董立安早就吩咐助理把必备东西都准备好一起带来,闻言就抽出一床毯子交给他。
沈楼抖开毯子,轻轻披在顾情长身上。
她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外界的动静惊醒。
沈楼把声音放低:“等她们睡醒了再。”
董立安点头:“天快亮了,你们都得吃饭,我去外面买点早餐。”
“好。”沈楼目不转睛地望着一老一的睡颜,眼神幽深,微微颔首。
作者有话要: 听最近江苏浙江的朋友都高兴疯了。在下身在阴雨连绵的南方,什么都不想了。什么是雪,雪是什么,在下并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