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违天道
陈霸仙疑惑的看着王祭酒,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大笑,难道真被他中了,那把莲子是佛祖坐禅之地,听佛念经禅的那株莲花所街? 王祭酒大笑过后,对陈霸先道:“虽然我不确定那些莲子是不是佛祖坐禅之地那株莲花所生,但我能肯定,给你莲子的那个和尚,一定是佛门的大德高僧。” 陈霸仙猛一回想八年前那场相遇,其实有些哭笑不得。那和尚,以及老道人,还有那个穷酸老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外高人。一个个行为荒诞,还不如世俗中的行脚僧和道士来的出尘。 “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将那些莲子拿出来,为你儿子蜕除魔身?”王祭酒笑道。 “我已经把它们种在洗墨池里了。”陈霸仙挠了挠头,赫颜道。 王祭酒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你啊你,身居宝山,却不知宝为何物。白白糟蹋了佛门圣物。不过也无妨,莲子虽然已经破壳,灵气已经流失。但洗墨池的水肯定吸收蕴含有一些灵气,你将这个家伙浸泡在里面,让他慢慢兵解消融。” 陈霸仙将信将疑的提起黑色童子,来到洗墨池。楚奴还未睡,斜靠在凉亭的栏杆上,自饮自酌。 老麽麽不在,想必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楚奴瞥了一眼那黑色童子,骤然起身。 “少爷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楚奴奇怪的问道。 “一言难尽啊。”陈霸仙没有作过多解释,直接将黑色童子扔进了洗墨池。 黑色童子刚入水的时候,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虽然被王祭酒那根不知名的绳子五花大绑,他仍是凭借自身强悍的体魄,在洗墨池中如鱼得水一般,上蹿下跳,欢快嬉戏。 陈霸仙和王祭酒面色凝重,洗墨池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将黑色童子兵解消融。反倒是楚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子墨”那副模样,一脸的心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开始慢慢亮了起来。黑色童子在洗墨池中横冲直撞,将池中央的那座假山撞得粉碎。 大片荷叶也被他连根拔起,凌乱的浮在水面上。他好像又用不完的力气,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又浮出水面。看得岸上三人目瞪口呆。 “祭酒大人,这好像没用啊。”陈霸仙忧心忡忡的道。 王祭酒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干笑道:“可能是世间太久,洗墨池中那口泉眼又活水不断,想必灵气已经流失殆尽了吧。” “那怎么办,要不借用一下你的文胆?”陈霸仙试问道。 王祭酒当场就要翻脸,怒道:“读书人的文胆岂是儿戏,借人就借人。那事关我的生死大事,岂能借给你。” 陈霸仙尴尬的笑了笑,便不再作声。 太阳从伏龙镇东边那座山头冒了出来,一缕晨光洒满镇。将军府笼罩在浅淡的晨色中,洗墨池已是一片狼藉,连那清冽的池水,也泛着淡淡的墨色。 王祭酒大喜道:“有效果了有效果了,池水开始泛黑了。” 陈霸仙闻言,也是一喜。只见那黑色童子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墨线在水中晕开。本来精满神足的黑色童子,也开始出现疲惫之色。 但是,即便如此,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皮外伤而已。 陈霸仙虽然脸上惊喜,但内心深处仍是忧心不已。按照这个速度,哪怕就是再过一万年,也融化不了黑色童子。 就在他由惊喜变为愁闷的时候,洗墨池中出现了转。 “咦,那条鱼怎么回事儿,被这家伙感染了?”王祭酒惊声道。 陈霸仙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条漆黑如墨的鱼从水底浮出了水面。他突然想起,这条鱼正是八年前那场奇怪的相遇时,那个擎住老和尚带把那玩意儿的老道送给他的,本来和莲子一样,是用来给夫人调理身体。 但夫人在生陈子墨的时候,出现血崩。等他回到家中,夫人已经气绝生亡。 想到此,陈霸仙不经悲从中来。夫人刚去时那段时间,他成天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去军镇处理军务。 一个人躲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细数往日和夫人之间的恩爱点滴。从他们在于鬼谷相识,再到相知相爱,最后在师父的点头下,结为夫妻。后来又跟随他回到孤竹国,到长城之北这座镇。为他生儿育女,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那段时间,他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陈子墨身上。如果不是因为生他,夫人何至于死。只是后来他从老麽麽口中得知一件事,才放下芥蒂接纳了这个害死自己娘亲的儿子。 有天,他在书房颓废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走出书房来到院中,将那一把莲子尽数撒进洗墨池。然后回到厨房,将那条漆黑如墨的鱼放生。 放生,是佛教修行中,积累功德的方式。他这样做,是想为夫人消业。 就在这个时候,老麽麽来到院中,给他了一件府中上下其他人不曾知晓的秘密。 老麽麽具体年龄有多大,无人知晓。因为她从来不曾提及过。陈霸仙只从夫人口中得知,老麽麽在夫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夫人母亲去世得早,便是老麽麽将她一带大。后来夫人嫁给他,老麽麽便跟随他们夫妇走南闯北,直到现在。 夫人生育五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是老麽麽亲自接生,不许旁人插。所以,陈子墨出生那天,产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夫人自己和老麽麽知晓。 老麽麽告诉陈霸仙,陈子墨出生的时候,里拽着一块玉。正因为这块玉卡在了夫人体内,才导致了大出血。 当时她建议夫人不要这个孩子,干脆用剪刀把卡在体内的臂剪断。但夫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一个劲哀求老麽麽,一定要保住孩子。孩子最后顺利出生,居然就能睁眼看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不哭不闹,嘴里还一一呀呀想话。老麽麽阅历何等丰富,但也着实被震惊到了。 夫人抱着孩子,象征性的给他为了口奶,这才是娘亲的孩子啊。以后要听话哦,饿着了哭也没用了哦,娘亲不能为你吃奶啦。 后来,陈子墨果然很少哭闹。夫人在弥留之际,告诉老麽麽,一定要替她保守秘密,孩子拽玉出生的消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还有就是帮她好好照顾五个孩子,千万不能告诉孩子们自己的死因,尤其是陈子墨。要劝导陈霸仙,不能因为自己死了,就颓废堕落。告诉他千万不要把气撒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因为啊,我是个母亲呢。” 夫人在咽气的时候,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气息微弱的对老麽麽:“我这个孩子啊,注定是要震古烁今的呢。” 陈霸仙闻言大哭,一个武道八境宗师,兵家最具杀伤力的流派,兵形势的代表人物,统帅九座军镇十数万兵马的大将军,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陈霸仙想着想着,不禁泪湿眼眶。好在王祭酒和楚奴正被洗墨池中的景象吸引住,没有觉察到他的失态。 洗墨池中,异象横生。 那条取黑如墨的游鱼,追着黑色童子在水中横冲直撞。黑色童子终于不再是先前的闲情自若,此时此刻,他被那条鱼打得遍体鳞伤。 在他身上,布满了无数裂纹。大量的黑色液体从裂纹中溢出,洗墨池已经变成了名符其实的一方墨池。池水被染成了漆黑的墨色,青翠的荷叶便显得格外触目。 游鱼一个鲤鱼打挺,从水中高高跃起,鱼尾猛地一甩,啪的一声打在黑色童子脸上。半张脸被拍碎,融化在了池水中。黑色童子惊声尖叫,疯狂躲避游鱼的追击。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压根就不敢。他也反抗过,但是下场很凄惨。那浑身遍布的裂纹就是他反抗的结果。 黑色童子终于知道慌了,他感觉自己的末日快到了。他冲向岸边,被王祭酒一脚踹在头上,又将他踹进洗墨池。他立马调转方向,想从另外一边上岸。 虽然楚奴对此事不明所以,但他见陈霸仙没有发话阻止,就觉得自己也不能让黑色童子上岸。他一脚踹在黑色童子胸口,将他踢到了洗墨池中央。又被追赶而来的墨色游鱼一摆尾,将其伸过来阻挡的双拍碎,消融在水中。 三人一鱼,你来我往,各种蹂躏之下,黑色童子最终被打烂身体,彻底溶解在了洗墨池中。偌大一座水池,最终变成了一方漆黑浓稠的墨池。 那些被黑色童子连根拔起的荷叶,在水中不断摇曳,重新在洗墨池中扎根。并且缓慢吸收那些漆黑如墨,看样子是在净化池水。那条墨色游鱼,在水中欢快打滚,不停的飞出水面。 眼看着黑色童子彻底消融在水中,陈霸仙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梦竹的哭声。陈霸仙连忙返回屋中,只见陈子墨身上犹如万千喷泉,白色的雾气从他体内疯狂涌出。作为八境武道宗师,陈霸仙怎会不知这其中缘由。 这分明是陈子墨的心湖被人洞穿,湖里的生命精气在疯狂外泄。 “大胆歹人,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陈霸仙大怒,但又无可奈何。心湖被洞穿,是修炼界最恶毒的伤人段。心湖是人的根本,是容纳生命精气和天地元气的一座府库。 心湖的宽广程度,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寿命长短和修炼成就的高低。如果心湖被人洞穿,那么这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成为一个修炼者的资格。 修炼又称炼气,炼气士这个称谓就来源于此。 王祭酒和楚奴听到陈霸仙的怒吼,也跟着来到屋中。见到眼前一幕,既痛心又愤怒。 王祭酒作为儒家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一身学问何其精妙。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他抄起陈子墨破窗而出,瞬间便来到洗墨池,将昏迷中的陈子墨抛入池中。 陈霸仙大怒,和楚奴纷纷出,就要和王祭酒大打出。王祭酒和两人对了一掌,身形倒退出去,撞断了凉亭的柱子。 “且慢,听我细细到来。”王祭酒见楚奴追赶而来,陈霸仙已经跳进了洗墨池去捞陈子墨,他连忙喊道:“不要动他,否则他会死。” 楚奴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凌厉的看着王祭酒。 陈霸仙已经将陈子墨捞出水,听到王祭酒的话,又再次将其浸在水中。他转头看着王祭酒,等他的解释。 “你们怎么这么马虎,这其中缘由难道还没想明白吗?”王祭酒痛心疾首的。 陈霸仙和楚奴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王祭酒气愤道:“实在是恶毒至极,恶毒至极啊。” “祭酒大人,能否讲话得再明白点?”陈霸仙冷声问道。 “这个家伙被人动脚,不但心湖被洞穿,更是被人在体内种了魔种。”王祭酒咬牙切齿道:“堂堂人间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叫我儒家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陈霸仙和楚奴,以及追赶出来的陈子昂,梦竹,绿竹和老麽麽皆是脸色大变。 “祭酒大人,此话怎讲?”陈霸仙浑身萦绕着浓浓杀气。陈子昂和梦竹绿竹三兄妹不是修练者,所以被杀气笼罩的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老麽麽轻轻上前一步,将兄妹三人护在身后,这才缓解了他们的不适之感。 “这个家伙并非天生魔身,而是有人在很早的时候,于他体内种下了天魔种。天魔此次醒来,是因为有人洞穿了他的心湖,生命精气大量流失,被魔种吸收了。之所以他没死,是因为他已经和天魔息息相关。现在天魔身被兵解消融,也就相当于他的一半神魂被溶解在了洗墨池中。”王祭酒叹息道:“此种段,瞒天过海,阴险至极。” 陈霸仙脸色阴沉,一股莫大的恐惧向他袭来。难道有人要针对他陈霸仙?他本该不应恐惧,作为八境武夫,任何人任何事,不过是一拳一剑的事情。 但是为何偏偏要在他子女身上下,此等卑劣段,他虽鄙弃,但确实让他感到害怕。 “若想就他,就只能将他置于洗墨池中。是死是活,我也只有半数把握。”王祭酒长吁短叹道:“陈霸仙,你好好思量思量,到底是谁和你有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不惜逆天行事,做出此等有违天道的事?” 陈霸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