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

    药王谷的后面小院。

    守着的药王谷弟子，可以说是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然而终究还是没有人发觉，屋门被人悄然打开。

    一个身影直接闪进屋内。

    还没等月溪反应过来，背后已然有一处刺痛。

    然后整个人都昏倒了过去。

    步青胭服了药，此刻睡得正熟。

    平躺在床榻之上，小腹部微微隆起，似是在无声的告诉他。

    那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小胭儿之间的孩子……

    可此刻的小胭儿，脸色还有些微微发白，看上去那般脆弱。

    祁越缓缓的靠近床榻边，很想抱抱她，却一时有些胆怯。

    来回反复多次，最后也只是轻轻的握着她的双手，有些微凉。

    祁越稍稍低头，靠在了她的手背上，明明知道此刻的步青胭听不见，却依旧忍不住出声，“对不起……”

    是他辜负了小胭儿。

    是他对不住小胭儿，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也是因为他，她才会对蛇，有那般恐惧……

    想到此处，祁越的呼吸一滞，似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喉间扼住，心里像是热油翻滚过的一般难受。

    离魂丹将他过往失去的记忆带了回来。

    还顺便，多带回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当初小胭儿和他说过的那个梦。

    有关于她的，前世……

    从喝了安神药以后，步青胭就一直在睡。

    此刻虽然已是入夜，但药效到底有限。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是听到有人在耳边对她说话。

    步青胭恍惚之间，慢慢睁开双眼，指尖微动，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借着屋内夜明珠的光，步青胭缓缓转过头去，就瞧见了对着她一脸笑意的祁越。

    眼底的情愫，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步青胭心底一颤，一下将右手从他双手中解脱出来，似是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解药我吃了。”祁越在步青胭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匆匆出声，像是生怕她还误会一般。

    步青胭盯着他看了一瞬，面色却很平静，“嗯，那就好。至少没浪费。”

    所以，她的越师兄回来了？

    步青胭脑中充斥着这个想法。

    却依旧不可控制的想到之前种种，让她身心俱疲。

    “小胭儿，对不起。”祁越望着她过于平静的情绪，心中却是一骇。

    他了解小胭儿。

    唯有对待不重视的人，才会这般平静。

    眼下这般，反倒……

    祁越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像是自己的命门都被捏在面前这个人的手里，至于如何抉择，他全然都猜不透。

    然而，小胭儿倒是比他想象中，大度的多。

    只是这样的大度并非他想要的……

    时隔好久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步青胭只愣了一瞬，眸中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不用。今天白天的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可能孩子真的会有危险……

    如此客气有礼。

    明明靠的很近，两人之间却硬生生用生疏隔离开来。

    “小胭儿，那也是我……”

    祁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步青胭硬生生的打断，“皇上，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以后不必说了。还有，这称呼不适合你我。”

    祁越心里一滞。

    心下微叹。

    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如今一字一句的还回来。

    这滋味，的确不太好受。

    世上最无奈的三个字，大概就是对不起。

    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并非这三个字可以抹去。

    “我累了，想休息。”

    步青胭避开祁越的眼神，默默的转了个身。

    隐在衣袖下的掌心，却是忍不住慢慢收紧。

    似是被人扼住她的情绪一般。

    呼吸不免急促了两分。

    她这微小的动作虽然十分不明显，祁越却看得一清二楚。

    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声音低沉醇厚，“放松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别太紧张。”

    她既已经醒过来，说明那安神汤的药效已经过去。

    步青胭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子情况。

    默默的对着墙。

    强迫着自己闭上双眼，努力告诫自己忽视身后的那道视线。

    可努力了半天，她发觉自己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身后的人竟也是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也不休息，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

    步青胭不免有些泄气，咬咬牙，心头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样。

    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动了动，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祁越一下看到步青胭的动作，愣了一瞬急忙问她，如惊弓之鸟，“小胭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步青胭不是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着急。

    可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排斥，眉头微蹙，“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大半夜的不休息一直在我房间做什么？”

    有他这么看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祁越愣了一瞬，面上却是端着过去她熟悉的笑意。

    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戾气。

    怕吓着她。

    “不走。小胭儿放心，我就这么看着你就好，保证不会乱动，不会打扰你。”

    他清楚的知道小胭儿的心结。

    道歉的话说再多并没有用。

    他知道小胭儿要的也不是这些，过来药王谷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预料到。

    步青胭的秀眉几乎是要拧在一起。

    朝屋外看了一眼。

    有些不快，“皇上，你很闲是不是？这里距离燕城虽然很远，不过我相信以你的功夫，明早之前赶回去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能赶上早朝。”

    皇上这个称呼太刺耳了。

    祁越有些不快，“小胭儿，换个称呼，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不喜欢？

    呵。

    步青胭直接冷笑了一下，抬手就把祁越的手掌拍开，满脸讽刺，“你想要什么称呼？殿下？祁越？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要我这么叫的。”

    屋内的氛围，立刻剑张跋扈起来。

    仿佛刚才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彼此之间都压抑着。

    只等着某一刻的彻底爆发。

    祁越听着，脸上笑意不减，态度良好，厚着脸皮回，“我错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

    步青胭气结。

    看着祁越脸上的笑意，她就越发是气不打一处来。

    气呼呼的看着他。

    祁越看着这般模样的步青胭，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