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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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皇后给原祚回了信, 信中只有几个字:已知晓, 勿轻举妄动。

    如原祚所料,她既没有追问原祚消息的来源,也没有对原祚这些年受的利用表示任何感情。

    徽媛原本是十分为原祚抱不平的, 但不知为何, 她如今看着原祚平静的表情, 竟也有一种习惯了皇后这种处理方式的释然感。

    而且如今她也明白了,对一个人的伤疤最好的办法不是反复抚摸, 而是慢慢遗忘, 直到它结痂消失。

    想通了这些, 她脸色平静的低声问原祚,“皇后这是要动手做什么了吗?”

    原祚神色冷漠, “她忍了这么多年, 也是时候动手了。”

    徽媛,“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原祚其实在信里已经暗示了皇后该从哪里突破了,所以他此时颇有几分把握的道,“不出明日惠妃那边就该出事了。”

    比起惠妃下毒, 原祚实际上更倾向于皇上的毒是皇后下的, 但这种事谁管真相如何呢, 不过是看谁手段更高明而已。

    他想了一下,对徽媛道, “待会儿就把衣服换了, 如果母后今天就动手, 那估计待会儿我们就得进宫了。”

    “这么快?”刚才原祚皇后不出明日就会动手时她就觉得这动作有些快了,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今日动手。

    原祚点头,“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就是要对方措手不及才更有效果。”

    这道理一徽媛立即就明白了,只是不知道皇后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按皇上自己的法,他对惠妃是真心宠爱的,难道他会因为皇后的一面之词,或者刻意陷害而问罪吗?

    而此时正在皇帝寝宫的皇后若是听到了徽媛心里的这些话,她就会十分肯定的告诉她,皇帝会。

    她要的不是皇帝给惠妃定罪,而是给皇帝一个怀疑的对象,他知道一旦皇帝怀疑一个人他就会静悄悄的去调查,而她不相信惠妃自从被从贵妃降下来后就一直安安稳稳的什么事都没做过,哪怕她那边只是失踪了一个丫鬟,她也有办法把那个丫鬟变成暗中接触过毒-药的人。

    而若是她真的未留下丝毫痕迹,她也会给她制造点痕迹。

    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皇后心里越是想的多,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是沉静。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皇帝的床边,举着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

    皇帝现在看谁都觉得是害他之人,尤其是皇后,他更觉得他的嫌疑大。

    刘公公已经被带下去盘问了,他身边也没了可信之人,所以对着皇后,神色里尽是防备,他看着那碗药碗摇了摇头,“朕暂时不想喝,先放着吧。”

    若平时皇后定然还要再劝几句,但此时她竟是顺着皇帝的话把碗放到了一边,道,“既然陛下不想喝,那就等会儿再让人煮一碗来吧。”

    皇帝神色狐疑的看着皇后,对她一反常态的行为有些不能接受,他下意识的看向那碗药,道,“朕突然又想喝了,你把药给朕端过来,朕自己喝。”

    这个女人不让他喝,不定就是见不得他的病好。

    皇后也不阻止,只是看着皇帝一口气喝下了那碗药,才道,“我知道陛下这些年对我的感情渐渐淡了,所以这药我也不过是端过来而已,真正亲手熬的人是惠妃。”

    皇帝身在病中,此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难免神色间露出一股温情,他低声道,“她向来就只会做这些事。”

    这话是怪罪,语气中却带着难掩的亲昵,他完还稍微支了支身子,看向门口,问道,“既然药是她熬的,那她人呢,没进来吗?”

    这种时刻,皇后怎么会不让对方到场,甚至今日惠妃亲自去熬药都是她故意让人暗示的。

    因此她神色温婉的对着皇帝道,“惠妃就在外面,陛下可要召她进来?”

    皇帝自然应好。

    于是很快惠妃便低着头进来了。

    比起刚得宠那会儿的春风得意,大出风头,此时的惠妃整个人像一块被磨过的玉,气质温润又让人亲近。

    只是皇后想到原祚在心里的内容,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装了这么多年也是装的好。

    她也没有太反常的与惠妃保持亲近,只对着她点了点头,语气毫无波澜的道,“陛下听药是你熬的,所以召你进来。”

    惠妃福了个身,声音柔柔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

    昨日原祚白天刚进宫,晚上就有他府上的人往皇后宫中送了信,惠妃心翼翼了这么多年,此时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而此时刚好有人在她身边,这种事不然借着看望皇帝的机会试探试探,于是她便亲自去厨房熬了药,没想到刚走到一半,药就被皇后端走了。

    惠妃心里有些咬牙切齿,面上便不得不装的一如往昔的恭敬。

    而皇后看着她这动作也一直没让她起身,直到看她双腿都有些颤了,才开口道,“不必多礼。”

    惠妃起身,对着皇后笑了一下,随即视线却立即转向了皇帝。

    她神色间不见半分委屈,反而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或者不愿意表现出委屈让皇帝担心。

    皇帝一下子就心疼了,他皱眉对着皇后道,“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惠妃是宫妃,你也不该这样。”

    “哦~是吗”皇后语气不轻不重的了一声,然后又轻飘飘道,“刚才不心走了个神,想必惠妃不会介意吧。”

    惠妃难道会自己介意吗,她只能笑着道,“自然是不会的,皇后娘娘这种话真是折煞妾身了。”

    皇后只轻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皇帝今天从头到尾都觉得皇后有点不对劲,此时更是被惠妃这副委屈求全的样子气到了。

    “皇后……”他刚算大声话,没想到此时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惠妃一见立即冲上前着急道,“陛下你怎么了?”

    皇后却是一直站在旁边一动都没动,但她看着努力晃着皇帝的惠妃道,“妹妹这么动怕不是想加重陛下的病情吧。”

    皇帝也被晃得有点难受,但他抬起头看到因为皇后这句话而变得惊惶的惠妃,立即就对着皇后怒斥道,“你又在胡什么?”

    “我胡不胡现在还没有定论,但陛下刚才吃的那碗药可是惠妃亲手熬的,臣妾记得陛下从起床到现在也就喝了这一碗药吧。”皇后完视线十分自然的转向刚刚被他们放在旁边的碗。

    皇帝也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慢慢的松开了惠妃的手。

    在自己亲手熬的药里下毒,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但惠妃看着皇帝顿时变得怀疑起来的眼神,也感到有些心寒。

    果然这些年他对自己的话做的事都是假的。

    她神色平静的松开了皇帝的手,然后直视着皇后道,“陛下这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现在还不知道,难道皇后就认定了是那碗药的问题吗,再那碗药可是在半路被皇后端走了。”

    皇后神色不变,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直接回道,“我从头到尾也没碰过那碗药,除了在陛下的时候端了一下,这些这条路上的宫人都看见了。”

    皇帝此时其实是两个都怀疑的,其实他心里更偏向惠妃,但皇后的态度又坦荡的根本让人不出事情是她做的的话。

    他目光不停的在两人身上动来动去,神色也是变化不定。

    惠妃和皇后都不是那种多话的人,他们各自完之后也没有再争辩,只一人一边站在皇帝的床边。

    皇帝咳了那一下之后就没有再咳,仿佛刚才只是一种错觉,但没人敢不重视这件事。

    于是很快就有四五个太医提着各自的药箱过来了。

    而一直在原祚府上研究原祚病情的萧玄参也因为想了解一下导致原祚犯病的皇帝究竟是如何的,这次也罕见的跟了过来。

    皇帝虽然没怎么见过萧玄参,但他爹是院正,他自己又名声在外,所以他对萧玄参的医术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只是想到他娶的妻子就是皇后的侄女,他一时之间也没有立即把萧玄参召到身边来,而是任着其他太医给他医治。

    皇后要下药,自然不会太过简单粗暴,在三个太医把过脉后他们都齐齐皱起了眉头,最后对视了一下,又让萧玄参上前,萧玄参把手搭在皇帝脉上没一会儿就十分干脆的道,“中毒。”

    这脉象和气急攻心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皇帝本身体内就中了毒,这下两相交错,反而叫两种毒都露了破绽。

    只是想到先前他们口口声声的皇帝只是风寒,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开口。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结局,神色并不意外,她在旁边沉稳道,“既然太医都如此了,陛下是不是该彻查此事,不如就从我开始吧。”

    惠妃没料到皇后竟然会出这种话,神色变了一下,随即也不甘落后的道,“也去我那里好好查查。”

    她神色间没有半分心虚,反而有一种受了委屈却不得不忍着的故作坚强之感,这种神色,哪怕就是在前两刻也是很能动皇帝的,但此刻他只要想到眼前的人极有可能是害他之人,便神色冷漠的转过了视线,吩咐道,“那就都彻查吧,整个皇宫都彻查一遍。”

    他完想到了什么,眼睛眯了起来,又道,“所有成年皇子从现在起,即刻进宫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