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要一天忙完了,你就是个急性子。”贾老太太责怪一声,又不舍拂了他的意，留下刚晋升成嬷嬷的秋英一同开箱子。

    女人天生钟爱珠宝,翻开盖子一颗颗漂亮的各色宝石,两人忍不住啧啧称赞,上翻看一番。

    记忆里这时的首饰珠宝皆是椭圆、方圆、整圆的素面切割。贾赦并不是很肯定这时候的西方切割工艺,却万万叮嘱了一番。万幸，带回来的这些宝石都非常接近现代工艺,完美的体现了宝石的魅力。

    “这些是让祖母您自个拿去顽的，另外孙儿留了一部分送去自家铺子，让他们赶在年前制出来。”他还让肆伍叔带了两套国外的工具回来,趁此会也让工匠研究一番。

    贾老太太连连了几个好，又将余下的箱子打开看了，乐的合不拢嘴道：“你别只顾我,你自个也做点玩意赏玩。”

    “孙儿晓得呢。”贾赦点点头，对这些珠宝可有可无。他最喜欢的还是羊脂玉和翡翠，顶喜欢的却是青金石。

    “秋英,你把这些入了库房,记录成册。”贾老太太一边一边带着贾赦到外厅,“本意是叫你自己将这些东西收着，你倒是大张旗鼓,也不瞒着她一点。”

    “旁的都过了数，另找地方放着，想来也无碍的。”知道老太太的是贾母,贾赦摆摆，“有您和祖父在，还不至于如何。”

    “这倒是，我看她敢。”贾老太太听了此话，战意满满横眉竖目，活像只护崽的母鸡。

    少时，丫鬟捧着饭菜上来。贾赦一边吃着一边和老太太聊天。许是他快成亲了，老太太许多事也不再避讳他。一五一十掰碎了给他听，生怕等他成亲吃了后宅女子的亏。虽然老太太上了岁数爱唠叨，他也不嫌弃，一边听着还时不时点头，表示他都听进去了。

    老太太颇为满意，却又生出一丝不舍。也不知道沈家姑娘是不是个妥帖人，能不能照顾好大孙子。她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正欲再两句，就听丫鬟道贾母求见，随即也就把话搁下，不再多谈。

    贾母带着两个乳母，一个乳母上还抱着贾敏。贾赦搁下筷子，起身给她行礼。礼毕，贾母对着老太太福礼又让乳母将贾敏放下来，牵着她的对老太太道：“敏儿收到两只兔子，要来谢过祖母，打搅老太太休息了不曾。”

    贾老太太一向和贾母不对付，对儿孙却是没有嫌隙，只笑道：“你有心了。”

    贾敏今年才不到四岁，便已经很有大家嫡女的风范了。只见她上前，拉起老太太的抬头问道：“祖母，兔子漂亮。”

    “那可不是祖母送的，是你大哥疼你。”贾老太太笑着指向贾赦，一努嘴，“喏，合该谢他才是。”她虽然不喜欢儿媳妇，却也希望大孙子和姐妹兄弟处的好一些。好让他日后也有个能帮衬的人。

    贾敏歪了歪头，挪着微圆的身材到贾赦面前一本正经的行礼。

    贾代善现在有四女二男六个孩子。贾政不用。四个女孩住在后院，平时连请安都未必碰的到。大姐二姐又出嫁了，三妹是庶女，养在哪个姨娘膝下贾赦都不知道。贾敏按理是嫡亲，但他才回来几日，又呈论亲密。

    故此，句顽笑的话。兄妹间能认出脸，在外头碰上不打架还行。若要论亲疏关系，在贾赦这，府里其他孩子反倒都像不存在似地。

    贾赦何等聪明，老太太的用意他也略知一二，是以看着眼前大名鼎鼎林妹妹亲妈，他也不排斥。左右不过一个奶娃，长相精致的贵族奶娃。他好笑的上前将人一把抱起，走到老太太身边道：“祖母瞧我抱的可还过眼。”

    “不错，是这么抱的。”贾老太太笑呵呵的点头，“瞧着就是亲，敏姐儿竟是不认生。”

    “她可喜欢赦儿，前些日子还提起。”贾母看了贾赦一眼，“媳妇一共三个孩子，最疼的就是敏姐儿了。兄妹间也没这许多礼数，合该亲近亲近才对。”

    “这话的很是。”贾老太太也不管这媳妇图的什么，这句话却到了她心坎里。

    贾赦抱了一会，也就将贾敏放在身边，招呼丫鬟将孩的玩具拿来。贾敏定定的看着大哥，也不玩那些玩具，“大哥陪我玩么。”

    “敏儿乖，你大哥还有要紧事儿，改日再陪你。”贾老太太是知道孙儿这几日不得闲，再是不肯让他因此耽误了。

    贾母扯了一下嘴角，到底没什么难听话，只道：“正是了，你正经事要紧。她人家家知道什么，你去就是了。”

    贾赦可不管贾母话里带话，抽身就要走，哪知道姑娘紧紧拽着他的衣摆不放，他无奈的蹲下身与之对视。姑娘倔强的很，他也没了办法，只道：“祖母、太太放心的话，就让她跟着罢。左右今日也不出门，倒也罢了。”

    “你一向稳重妥帖，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贾老太太不在意的摆摆，“叫两个乳母跟上便是。”

    “是呢，去罢。”贾母心里不大痛快，却不敢和老太太顶牛，只对着两个乳母吩咐了一番，也就撒开了。

    就这样，贾赦左牵黄。不，贾赦右抱着贾敏，左执伞步行。好在此时风雪不算大，可他却不敢凉到孩。谁叫他现在越来越高，丫鬟仆妇撑伞都遮不住他们兄妹两人。不过孩还算乖觉，只是紧紧搂住他脖子便动也不动，否则就算是他勤练武功也没有臂力支撑。

    两人走到院门口，在回廊上围着炉子烧水的麦冬打眼一瞧，赶紧上前道：“少爷回来了，怎么？”

    “无事，请两个嬷嬷到西厢候着便是。”贾赦罢，也不等乳母有甚异议，便头也不回进入屋子。不管贾母想干什么，人进了他的地盘就得听他的。

    贾赦将贾敏放在软塌上，接过丫鬟的毛巾擦了擦细汗，低头问道：“跟着大哥作何。”等了好半会也没等到回答，他也不急，让人去库房找找孩能顽的玩意，又接着道：“我这儿有糖，吃么？”着他从几上拿了个珐琅南瓜罐，揭开盖子循循善诱，“回答大哥的话就能吃了。”

    贾敏撅着嘴眼珠子轱辘转，看着罐子里花花绿绿的糖果咽了咽口水，揪着衣角揉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道：“母亲要我跟着大哥，大哥有好多东西。”

    “好孩子。”才三岁的年纪，就连话都不利索，能问出这些已经不错了。贾赦也不再逗她，将罐子放在榻上，摸摸她的两个啾啾，让两个丫鬟陪看着点。而他却开始盘算起来，左不过是贾母见他带着几车东西回府，想摸他的底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转身去书房拿了书本回到厅中看了起来。

    才把半本书看完，贾敏就开始闹腾起来了。贾赦吩咐了一番，抱着她去荣禧堂贾母院子。

    贾母这会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回到自个屋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眼见着好几个箱子进了荣庆堂，又好几车节礼并入东大院，她眼热极了。谁知那老虔婆半点口风不露，大儿子又是个油盐不进的，竟是半点她的好处都无。

    主子恨的咬牙切齿，丫鬟也跟着战战兢兢。贾赦至荣禧后厅便觉气氛不对，也不去追究，只当看不见直直往上房去。待进入屋子，见到贾母，他将贾敏交给她，“敏姐儿想是困觉了，儿子便把她抱回来了。”

    “可不敢让她困着，抱去里屋玩着。”贾母让人将贾敏抱下去，扯着笑脸对贾赦道：“别忙着走，我有话同你。”

    贾赦应是，在贾母下首坐着。

    看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贾母就来气的很。经过俩老几回，她是不敢妄动，却膈应的不行。她深吸了口气，笑道：“我这有一事求你，就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太太笑了，您同我什么求。这事儿若出去，儿子连功名也不必考了。”贾赦坦然的看着贾母，话毫不拐弯。

    这一句话刺的贾母肺疼肝疼，可她却不敢发怒，不仅不能发怒，还得好好的和儿子打好关系。否则老太爷第一个饶不了她。她握着茶盏喝了口茶，平了心气，笑道：“咱们母子私底下话，哪里容的旁人胡。”她罢见着贾赦面色不变，接着道：“将近年关，我这儿人不够。前些年不是给了你一个丫鬟，老太太前日又给你添了一个，想来你是不缺人的，不如叫那丫鬟回来帮把，年后再做调度。如何。”

    贾赦思量了半晌，仰起头奇怪道：“我那丫鬟上不得台面的很，莫非是有何过人之处，竟连太太也喜欢。”

    “你不知，我这儿几个都是那睁眼瞎，不中用的很。”贾母语重心长道：“你屋里几个丫鬟皆都识字，来一个能顶我俩。正好能帮的上，不然我再给你两个补上便是。”

    屋里有动静传来，贾赦耳朵一动，瞥了一眼屏风，笑道：“倒是不巧，那丫鬟如今正忙着头的事儿，不如太太再挑挑。”

    “你不愿意直也就是了，何苦推三阻四。”到这儿贾母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却还携着帕子拭着眼角道：“我知你对我心有芥蒂，可你又何曾给我会，让我好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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