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归是外嫁女,等她走了,儿子未必愿意因为女儿和外甥撕破脸。
辈中大孙子最宽厚,守成有余开阔不足。二孙子天生坏了性情,是个心眼窄的,孙子那是个冷情冷性的,纵使有点本事,对着出嫁的姑母又能有什么情分。
“我别无所求,只盼你们各个都好好的,孩子,能答应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太太吗。”人越老越心明,史老太太恳求的望着这个出息的外孙。
贾赦撇过头,久久没有话。
至始至终他对贾母都无仇恨,只是亲近不起来。可贾母的行为,望着他的时候,那淬了毒的眼神不作假。
他真不明白,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赦儿。”史老太太喊道,不禁剧烈的咳了起来。
贾赦连忙帮老太太拍胸,从藤箱里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喂着她,待稍作平静,他深吸了口气才笑道:“您的话孙儿记下了,放心罢。”
“好孩子,委屈你了。”史老太太心中有愧,拉着外孙的轻轻摩挲,片刻后才抬起头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道:“今儿你来外祖家拜年,我也没多瞧孙媳,待会你把东西带回去,就当是给孙孙攒家底。”着也不让人拒绝又道:“可不许推辞,那是我老婆子给孙孙的。”
老太太今日了这么些话颇费精力,着已显出疲态。贾赦含笑答应,招来丫鬟服侍老太太躺下。见她安稳睡去,他又守了一会才去赴宴。
傍晚时分回府的路上,沈暳为难的皱眉,“老太太这礼也太厚了些,只怕不合适。”没瞧舅母和嫂子看她的眼神有多复杂,隐忍而克制,像是随时都要冲上来撕了她似地。
“这些东西不能动,都好好收着,合适的时候给舅舅送回去。”贾赦拍拍妻子的,盘算起外祖母的话。
由始至终,他也没想过对贾母怎么样。
贾母曾对老太太动过杀心,老太太岂能饶了她。
而他自己,明明清楚这些,就因为占了‘贾赦’名头,不得不在中间周旋。老太太能因她生了‘贾赦’出顾忌,贾母可不会因为儿子顾忌什么。
何况她太长,想动的可不仅仅是东院。
“夫君?到了。想什么走神?”沈暳担心的看着丈夫,怎么去了一趟舅家反而心事重重,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在想一些朝堂的事。”贾赦咳了一声,率先跳下马车。
沈暳坐进轿子才皱起眉头,舅家留太太侍疾并非大事,只是老太太那边还有她这个做儿媳的,又该如何行事。侍疾总有个长短,舅家那边也没透个口风,现今是她掌家,怕也得跟着张罗。只怕还得和老太太做个商量,才好完全不让人笑话了去。
夫妇两人各自思量,请安时不约而同留了下来。
贾老太太瞧着孙媳摸样,到底年轻藏不住事,反倒主动开口,“该送的得送过去,别让人笑话了去。”
老太太这么一,沈暳心里也有了数,她羞涩道:“孙媳处事不周。”
“唉,都是年轻过来的,难免有不周之处,你别放在心上,只管好好保养身子便是。”贾老太太现在对孙媳满意的不得了,又怎么会挑理,她只宽慰道:“你舅家亲戚多,来回一趟也乏的紧。你们院里也有厨房,就别再多跑了一趟了,好生歇着才是正理。”
“蒙老太太体恤,孙媳去换身衣裳就过来陪您。”
“去罢,我这儿有什么要紧。外头天都快黑了,你大着个肚子反倒不便。我正想呢,往后请安也免了,有事打发人过来便是。”贾老太太非常坚决,还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既然老太太发话了,你应下便是。”贾赦顺着老太太的话道。
沈暳只好应下,回去再慢慢盘算。
等她回去,贾赦才和老太太起外祖家的事。
“你太太要是有亲家一半明白,何至于此。”这些不过老调重弹。儿媳因为她养了大孙子和她这个婆婆生嫌隙,转而对自己的亲儿子生嫌隙,她是再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可理喻的蠢妇。
贾老太太长叹,却没什么。
贾赦明白,这是老太太默认了。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年假一销,该做的事一点也不能落下。
新年刚过,同僚还没从假期抽身,都是一副惫懒摸样。
做的事情也很有趣,荷包上挂着各色干果,水壶里藏着佳酿,修起书来跟聚会似地,嘴里还言之凿凿元宵将至又该放假了。假期后症候群,就连贾赦也不能免俗,上衙时还偷偷带了点肉干与大家分享。
馆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个还吃着上供。
文武百官翰林上下混日子,转眼就混到了元宵前一日。
这日王家宴客,王子胜在单独开了一桌,三两好友园中炙鹿肉。趁着其他人在园中赏梅,他推推贾赦,背着往另一边的暖房走去,“你听了吗?”
不明不白的。贾赦扭头看他,翻了个白眼。
“就是就是,”王子胜挠头,跺跺脚道:“就是咱们两家联姻之事。”
“你怎么看?”兄弟的婚事,贾赦可不认为自己能做主,想起未来的七彩石,顶多有点淡淡的忧伤就是了
王子胜不明白好兄弟的情绪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他是个粗线条的,想了想便道:“虽然我和那丫头不亲近”他牙疼了一下,皱着眉道:“太太让我打听打听,你们家那个为人如何。”
“你心里有数,我和他并不亲近。若真要,为人迂腐了些,倒也不是大毛病。”来惭愧,他真没怎么关注贾政如何。
“也是。”王子胜一拍脑袋,他和兄弟感情差,贾赦和贾政关系就好了。都是被太太逼糊涂了,简直多此一举。他皱着鼻子颇为为难道:“这也是被太太逼的没法子了,老太太也等着我的信呢,嗨,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这么来王家倒是显得有点急切。贾赦寻思了一瞬问道:“王老爷今年可回京述职?你兄弟也不了吧?”
“还呢,为了这事儿太太都要气上半天。”王子胜劫后余生般吸气喘气,对着兄弟倒苦水。老爷风流就风流呗,非得把哎,起来真丢人。他将此事轻描淡写揭过,着重了夹在老太太太太中间的苦难。这也就罢了,还得受妹和弟弟的白眼,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贾赦倒是听出了讯息,却没跟着附和,在听到后头的脚步声便打断了他。
“你宴客反倒躲了,忒不客气了。”牛斌不高兴的叉着腰,一身金线红袍衬的他精神奕奕。
王子胜上前拉着两位好兄弟的胳膊连忙赔不是,一边往庭院走一边起夸起家中的吃食。的牛斌也不再拿他开火,只在不经意的时候用眼神询问贾赦。
贾赦微微摇头。
两家联姻的事宜,成与不成还是两,现在出来反而有损王家女的名声,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子胜这人藏不住事,有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牛斌相信贾赦,也不再多问。
随着年岁越大,反倒不如儿时有趣,聚在一起单纯吃吃喝喝更是少有,今日大家都是一副一醉方休的架势。众人喝的兴起,不免开起黄腔,谁知被金晖逼问,大家方知牛斌是个雏。
瞧他黑黝黝的脸蛋红的不像话,众人忍不住大笑,笑过才又连连赔罪。牛斌不是个气的,却顶不住罪魁祸首生的软,他邪邪一笑,阴测测道:“总比某些人要好,这都纵|欲过度脚步虚浮了。啧啧啧,悠着点呐。”
金晖脸一黑,妻子头一个生女儿还没什么,几个妾也弄的父亲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是男人,能忍得了这个,一不心就过了度。这两者间哪个更丢脸,他是没弄明白,转眼现世报,简直失策。
扭头看到贾赦云淡风轻,他计上心头,“别我了,男人一时把持不住正常。倒是恩侯啊,听你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怎么着,不想是个耙耳朵,看不出看不出。”
“那像你这样儿?脚底打滑?”贾赦那绢擦,轻飘飘接了一句。
额,这个贾恩侯,起话来真是噎死人。金晖后悔自己没事找事,结果撞到墙根上。
“该。”牛斌嗤笑,拎着温热百合菊花茶慢品。
鹿肉太燥,几人吃了一些,又都是伙子火气大,这么一会儿也坐不住。园子因为待客清场,众人也没顾忌,哪出都要走上一走。游园时瞧着水上冰还算厚实,转头玩起冰嬉,直到日暮前头宾客散尽,又开了第二桌。
火树银花,三五好友,美酒佳肴,不知不觉顽到三更方才散尽。
贾赦回府醉醺醺的也没往后院走,正打发人备浴。因他近来宿在后院,前院的浴房闲置,一时等的久了在榻上有些困顿,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近前,一股花香弥漫在鼻尖。燥热,他费力睁开眼,金色的铃铛缀着细细的链子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感觉不对,却又不上来,直到那铃铛贴到他身上,他才醒了几分。
“是谁让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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