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腐刑
时值春末夏初,艳阳高照。大瑨皇朝大江之北,霁州蒲阳县,今日人头趱动,热闹非凡。
大瑨皇朝姬氏在中原立业,平定了诸侯混战之后,坐拥江南江北,东海西川。到如今立国近百年。大瑨皇朝开疆扩土,地广人稠,一统九州,是天朝上邦。
蒲阳县,只是大沧江以北霁州下辖的一个普通县,人口就有上万。长街之上,行人肩踵磨肩,街边卖熟食的,卖凉茶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据这样的盛世,数百年也难得出现一次。
不过今天并不是节日,更不是庙会。蒲阳县的人来到长街之上,为的是一睹县令大人判案,处形。
蒲阳县的县令姓章名熙,字恭省,是一位让州府百姓津津乐道的大人。章县令为官清廉,勤政爱民,但判案却有些独到之处,那就是对年幼的少女喜欢处形。但凡有人家摊上官司,只要被告家中有年轻女子,必然会被县令大人牵连出来。无论量刑,章县令也都能够依据国法,处以倮形。
在章县令下服法的女犯,无论是正法,刑杖,还是游街,示众,全都被剥得一撕不褂,因此每当章县令断案结束,自然会引来十里八乡的闲汉和村民,来到正县长街观看处形。年复一年,蒲阳县就形成了这么一个风俗,章县令的大名也成为其他各州府县官民茶余饭后的笑谈。
今日长街之上如此热闹,自然也是因为章县令又对一个少女判了倮形。
这个女孩姓甚名谁,并不知晓。因为她只是县东王家的一个婢而已。王家并不是大家,父辈早逝,只留下些薄产与妻度日。但偏生那个儿子染成了赌棍,几年下来,只输得要置卖祖业。而县外桐乡有一大户,姓殷,是王家赌棍的大债主,便要收了王家产业,那自然是连家下人等都要归殷家所有了。
章县令作为一县父母,自然要为这两家作个见证,公私分明,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王家的下人虽然少,偏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被章县令瞧见了。因此一场官司打下来,两家交割产业,倒是顺利,王家的下人自然也要被遣至殷府为奴,也不为过。
便是那个丫头不知犯了什么罪,被章县令判定要倮形游街,而且是从王家湾一直送到桐乡殷府。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惊动了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前来观望。虽然处形不是第一次了,但蒲阳县内县外依然热闹,男女老少,奔走相告,那些闲汉更是兴奋异常,大大笑。时至正午午时三刻,县衙大堂传出处令,便有四名衙皂牵出了一辆囚车。
顿时,长街之上一片沸腾。因为囚车之中,果然关押着一个十二三岁,未著片缕的女孩!女孩一直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让那些闲汉看不真切,但透过发丝依然可以看见一张清秀的脸。而且女孩那青涩的身体更让闲汉们欢喜,不少人都围着囚车大喊大叫起来,让牵车的衙皂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喝开。
蒲阳县的囚车做得相当牢靠,犯人被卡在刑具之上,脚都不能移动,而且站不直,坐不下,只能半屈的蹲着。游街时间一长,许多犯人便会经受不住。因此囚车才刚刚走出县城大门,车上的那个女孩的身子便再也敝不住,随着囚车东摇西晃,惹得随行的闲汉们又是嚷,又是笑。
大瑨皇朝承袭了郡县治,一国分为九州,一州辖八郡,一郡辖八县,一县辖八乡。所谓的十里八乡,桐乡便是蒲阳县下的一处乡镇,离县城竟有数十里之遥。因此一路下来,便从正午走到了傍晚,囚车才到达了桐乡。就是押解的衙皂,随行的闲汉们,也都有些力不能支的感觉了。
到了殷宅门口,众人看见一行家下人簇拥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太太,便上前交付了公文。蒲阳县王家最后的一个女婢已经遣送,公事做完。殷府的老太太看见囚车之后,皱着眉头捂住了口鼻,旁边的厮,丫头们也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不光是因为车上的女孩形容十分狼狈,而且章县令在用刑之前,给女孩灌下了一大碗。人有三急,那女孩行不得自由,又筋疲力尽,因此便溺全洒在了囚笼之内,臭不可当。旁边衙皂和闲汉们不时的对望几眼,随后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衙皂拾了一根树枝,伸进囚笼内打了几下女孩的辟股,笑骂道:“叫你拉,叫你拉!你就不能等到了地方?”惹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
老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收好了公文,赏了衙皂们银子,这才开口道:“把这个丫头先弄出来,洗干净了再干活。我们殷府虽然不是豪门,但也是世家,可是有规矩的。平白的弄了这么个贱丫头,也得教她点规矩。要不然让人家知道了去,还以为是咱们给条教不当呢。”众人都很是。
天已经麻麻黑了。公事交割完毕,老太太已经回了内宅,一个老妇拿了一展破席,围在了那个女孩身上,绕到了后院的下人住所,打水洗了洗身子,随后又赏了她一套蓝布的单衣单裤。“太太了,你以后就叫脏丫吧!谁让你还没进府上,就乱拉乱溺?以后到了殷府,得学点规矩。还不谢赏!”
“奴婢谢老太太赏!”女孩磕头如捣蒜,之后急急的将衣裤穿在了身上,似乎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脱下来一样。老妇指了指猪圈旁边的一处草蓬,道:“以后你就住在那里。过几天府上要有贵客,大喜之日,太太高兴,赏了饭食。以后在府上,办事勤快麻利,饿不着你的。”
“是!”女孩连忙又磕了头,待老妇离去之后,才拖着身子慢慢的爬进了草蓬里。
草蓬里有一碗冷饭,女孩捧起来抓了两口吃了,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过了许久,她抖抖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哭出来。初夏的夜晚很静,银白的月光洒落在杂乱的场院里,显得有些虚幻。女孩用捧着破碗,倦缩在草蓬的角落里,因为疲倦和打击,终于慢慢的昏睡过去了。
“这只是一场恶梦吧?醒了就没事了”
迷糊之中,女孩喃喃地了一句话。
女孩当然不叫脏丫,而且“她”的灵魂也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