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农武一如
落月镇与环阳县,如今关系有些微妙。
落月镇该环阳县所辖,但现在却隐隐在它之上,不过表现上还是请示,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荣青已经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裤,卷起了袖口和裤腿,赤着双脚,看起来倒像一个眉清目秀的村姑。她的面前,是两千绿眉军降卒,虽然曾经也是杀人放火混出来的,但这段日子当军奴,军中自然有一套方法对付他们,一个个服首贴耳,比孙子还要老实。
“你们打进了落月镇,这种举动,老子不想多提。但马踏青苗,乃是军中大罪,以这法从事,你们个个都要掉脑袋!但是今天,廖大人给你们一个悔过自新的会,想必你们也都清楚。把你们踏坏的田,给老子补起来,做得好,自然可脱罪。做得不好,你们心里有数!”
虽然荣青现在的打扮很平凡,但声音宏亮,响彻山岭,让这些降卒不敢有半点想法。一个上将,数千人斩的境界,可以荣青如果愿意,一个人都能够灭了这堪比两个营的人马,更何况他们还是饱受折磨,无寸铁。
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每五个人都从军中派出了一员勇猛军士,充当伍长,十人派一名什长。
更有张茂和下这些人充当他们的都统,亭尉,都尉。这些军将都全副武装,军械在,一出事情,能够在数息时候镇压。军事管理的确非常有成效,只几息时间,就排成了秩序井然的大阵列。
大瑨九州,广阔无边。就是落月镇周围,都还有不少尚未开垦的荒山。荣青请了当地的农民为向导,带着那些不会农耕的降卒去开垦荒地。自己则与剩下的在一起,准备种织粮米,领悟五谷大稷神王经的奥义。
几天后,原本损坏了一些的梯田,已经被重新修缮一新。田间,除了原来的农夫,农妇之外,更多了一千精装的劳力,在梯田中插秧,囤田。每梯水田边,都有军士巡逻,要是有降卒偷懒,便会过去招呼。因此囤田一事,倒也进展得顺利。
荣青也领到了几亩水田,双足趟在泥水之中,在农夫的指导之下认真的插秧。每插一个秧苗,她都会凝神进入到观想境界,在真正的劳作之中领悟着五谷稷王经之中的道理,同时用大悲还阳经的经验,辅助修行。
虽然农耕是个苦活,但终于踏进了日夜观想的农田之中,荣青的心里还是有些的兴奋。而且因为功力不低,因此荣青的劳作效率很高,秧苗插得也非常整齐,错落有致。
不过一天下来,荣青并没有真正开始领悟功法中的奥妙。但她并不着急,而是在放工之后,赤着脚来到了山顶之上,放眼欣赏这片农田。夕阳之下,落月镇的梯田一层一层,显得美轮美奂。荣青拿起纸笔,坐在田梗之上,随意的描绘着这幅图画。
但是在山脚之下,却发出了一片嘈杂的声音,好像是降卒中有人,和守军发生了冲突。
“怎么回事?”荣青连忙放下了纸笔,来到了事发之处。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官,正揪着一个老农的衣领,骂道:“苟日的,你再一遍试试看?”那个降卒老农丝毫没有服气,道:“不行就是不行,这片田不重种,到时候一粒米都种不出来!”
与此同时,一堆降卒与和几个军将对峙着,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老张,干什么呢。”荣青轻喝了一声,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个军官正是张茂,如今已经当上了月落镇的都统,专门负责管理这些降卒。看见荣青之后,他连忙单膝跪下,拱道:“启禀主公,这个老混蛋想借故逃跑,已被末将拿问!”
“有这种事?”荣青望了那个老农一眼,见他虽然衣衫不整,却也临危不乱,倒也有几分好奇。“你为什么要逃跑,难道想违我落月镇军纪不成?”
“人不敢!”这名老农连忙伏跪于地,叩了一个头。“回主公,人准备回营之时,看见这片田地的秧苗插得虚浮,显然是耕种之人心有二意,因此农耕根基不稳。这样的秧苗,就算长大了,也只会结出空米,白白糟蹋了。因此人准备反工,不想张都统硬人是想借故逃跑,还请主公明查!”
这名老农完之后,众人脸都白了。因为这片田地,正是荣青负责插种的。
“你这老货,再敢胡八道,老子砍了你的狗头!”张茂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怒骂了一声。随后再次对荣青叩拜道:“主公,此人虽降,但心术不正,主公万不可听他一派胡言!主公深明大义,与军民同田囤种,乃是至德贤君,末将即刻斩杀此妖人,以平民愤!”
他完后,早有两个按捺不住的军士过来,一把扯起了那名老农。
斩杀降卒,一般军营是不能为之的。但到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不杀不行的地步。
“哈哈哈哈!主公,你若想分兵囤田,让军士们下田便行,何苦自己做这般事情?想收买人心,以为万民表率,却又心意不纯,画虎不能反类犬!”老农被军士架起之后,哈哈大笑,声音似喜似悲。荣青微微跳了跳眼皮,突然抬起了。
“慢着!”
“主公!”
“这么让他死,便宜了他。带回营中,本宫亲自审问!”
“诺!”
天已经黑下来了。中军帐中,荣青并没有换衣服,只是洗干净了脚,坐在桌案之后。不多时,张茂带着两名军士,架过了那名老农,一把扔在了荣青的面前。“主公,人已带到,请主公发落!”荣青用指敲了敲案面,道:“你们先出去,本宫亲自来审。”
“这诺。”
张茂等人对望了一眼,随后拱了拱,纷纷退出了大帐。
“先生请起,坐下话。”荣青抬起了眼睛,望向了这名老农。老农愣了一下,随后爬了起来,坐到了一边的榻上。虽然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被提到了中军大帐,他看起来还是心有坠坠。荣青问道:“老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如何入了绿眉军中?”
老农见荣青并没有责问刚才的事情,因拱道:“老朽姓康,名耘,乃是江北霁州人士。”荣青听了,顿时笑道:“哦?原来是老乡,本宫先祖,也是霁州人士。听老先生之言,似乎对农耕颇有钻研,只是路过,便看出本宫插秧之时心意不纯,农物虚浮。”
“老朽不敢。老朽不知此田乃主公所囤,当众乱语,还请主公制罪!”康老连忙避席,伏拜于地。荣青道:“先生请起,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只是你后来情急,本宫收买人心,画虎类犬,却是过分了一点。好在今天人不多,若是动摇军心,那本宫可就真不能饶过你了。先起来吧!”
“多谢主公开恩!老朽只因家乡战乱,被绿眉军抓为军奴,流落至此,心意难平。不想将此愤,竟泄到了主公身上,若再有下次,便请主公制老朽狂悖之罪!”康老连连拜首,随后见荣青果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敢重新坐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