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延阳郡。

    时节已经到了秋末，虽然地处江南，但日益严寒的天气依然让州郡蒙上了一层凉意。殿帅府上静得可怕，所有的文臣和武将，都头戴孝冠，腰系白缎，因为宫里传出消息：楚阳王重病不治，已经薨逝了。

    延阳一郡，隘守羊萌关，乃是楚阳门户。如今郡王不在，似乎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楚阳之势已经由盛转衰。

    “你们做什么？”殿帅府内，一位高冠老者正背，望着殿外一群武士。这名老者和身后的官员，明显是延阳郡的旧臣，而那些武士似乎是楚阳外戚派来的使臣。其中一名同样身穿华服的男子一脸嘲讽，托起了上了一封王谕。

    “奉太妃王谕，楚阳拥立新王登位，朝臣一律进王宫朝会。违令者，斩！”

    “放肆！”高冠老者怒喝了一声，“拥立新王，老夫身为一郡太守，如何不得而知？尔等无视邦国礼法，扰乱江东，宗室百年基业，就要断于汝等之！”他完之后，拂袖道：“我延阳一郡，不受外戚所辖。来人，于我送走使臣！”

    “茅虹，你放肆！”华服男子将王谕托过了头顶，让原本从殿帅府内涌出的守军都停住了脚步。华服男子冷笑道：“和我谈邦国礼法？我上请的是王谕，你们不遵旨意，难道想做叛臣贼子吗？来人，与我拿下！”他完后，身边的武士已经哗啦啦一片响，包围了石阶。

    “大帅出关了！”突然，一位军卒一声高喝，让在场所有官员全都为之一振。只见两列军士排好列阵，从中间走出了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子。其中一位，儒雅中透着果决，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摄人的气魄，乃是楚州投城至楚阳帐下的圣将冯渊。

    关水一战，过了将近三年，如今的冯渊已经突破到了八转半圣，一扫之前的窘迫，就是楚阳军将看见他，也是有些战战兢兢。而与他同行靠前一步的，却是一个眉目清朗，介于青年到中年的一个男子。虽然他留着短须，面目威仪，但如果不是这样老气的打扮，看起来应该只有三十许人。

    “这大帅？”看见这个男子，殿帅府迎出的文臣武将们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身着的赭袍，分明是楚阳大元帅的朝服！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用清朗的声音道：“本帅已经知道了，殿下薨逝，楚阳外戚专权。但他们想立鲁氏之子为王，本帅定然不会相允。”他完之后，带着冯渊一同进了殿帅府前。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这名男子的确是楚阳第一镇州虎臣，左蒙。

    “何人在我延阳郡殿帅府喧哗？”左蒙和冯渊停下脚步，他微微侧身望向了身边的华服男子。“卢延辉，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虽然左蒙的语气平淡，但这名华服男子和身边的武士却都吓得微微后退，因为如今的左蒙居然给他们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就是朝见鲁妃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鲁妃的气势，是权力和地位积威所至。而左蒙，是一种绝对的气势，实力上的压迫。

    武圣！左蒙这次出关，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关口，成就了半圣的先天之境，也就是真正的武圣！

    一名武圣的地位，在整个大瑨都是超然，那是九合诸侯，建立王业的人物。因此左蒙这次出关，不光代表着江东基业，就是整个九州大地，天秤也微微倾斜起来。外戚们一脸慌张的神色，甚至是难以置信，而楚阳旧臣则是面露兴奋，似乎看到了楚阳再次兴盛的时代终于来临。

    但是华服男子到底也是一员王使，镇定心神之后，重新托起了上的王谕。“左蒙，你败于荣青之，闭门思过三年，如今终于厚着脸皮出来了？但如今太妃拥立新王，所有朝臣都要进宫朝拜，你也不能抗旨不尊。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下官当然知道这里是延阳郡殿帅府了，但你虽然开府建牙，也大不过王法！”

    “这里是殿帅府，你没有错。但还有一点你漏了，这里是我羊萌关的行辕大帐！”

    左蒙完之后，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这名使臣竟然毫无征光的突然被震飞，在众人惊呼声中，摔在了数丈之外的石阶之上，鲜血迸流，气绝身亡！左蒙身上的风浪一发际收，看也没有看这名使者一眼，只是淡然道：“就算是当年楚阳王，对某的军法也要礼让三分。殿帅府虽然大不过王谕，但军令高于王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他完之后，华服男子带来的那些使臣都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在了地上。

    因为左蒙这次出关，似乎和以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大帅，难道您已经跨出这一步了？”一名上将有些难以至信的望着已经在正位之上坐定的左蒙，忍不住问了一句。左蒙微微一笑，道：“闭关将近三年了，我的确跨出了这一步。如今我已经是真正的武圣，而今江东之乱，可以开始平定！只是单用武力并不能治本，本帅还需要诸位老臣鼎力相助才是。”

    “愿遵大帅号令，复我江东！”

    安禹郡，洞水。

    “天凉好个秋啊”荣青在坞堡行院之中，缓步而行，望着院中如血的红叶。这段时日，她与通州费逸交锋，迫使对方回朝，可畏是解决了西平岭的后顾之忧。只是江东的时局，一环扣一环，通州之乱虽然平定，但荣青估摸着左蒙离出关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楚阳，才是她真正的大敌。

    “我与费逸探讨功法，消化精元，将修为稳定在了七转巅峰，但如果没有大的缘，想再进一步已经很难了。如果左蒙真的突破到了武圣，我现在能不能抵挡得住？恐怕不能。”荣青停下了脚步，轻轻开合了一下上的括。

    荣青因为缘广大，得到了两部外用功法，能够消化精元，修为突飞猛进。但比起左蒙费逸这些成名日久的人物，依然还是差了一筹。但荣青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左蒙出关，不可能马上出兵打到家门口，就算真的打来，她长着脚不是不能跑。

    “主公，大司马章兴之求见。”这时，宫娥银月走到了院门边，启禀了一声。荣青背着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让他进来！”银月退了出去，不多时一位身着朝服，有几分硬朗的老人踏进了院门，看见荣青之后，躬身下拜。“臣章兴之参见主公！今次一别一年有余，主公依然如此魄力，臣倍感欣慰啊！”

    “章老免礼。”荣青回过身来，微微一笑，“汆咸一郡，政务繁忙。若不是左蒙出关，恐怕不会惊动大司马来到洞水吧。”章兴之听见“左蒙”两个字，脸色似乎有些难看，拱道：“主公明鉴。楚阳左蒙果然已经复出，江东震荡，因为传言中此人已经修成武圣，神鬼难挡。军师大人让臣带来锦囊一枚，想问问主公的心思。”

    “哦，王韬送来锦囊？”荣青看见章兴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包，不禁哑然失笑。随招呼着章兴之在亭中落坐，又命吏上了茶点，接过了锦囊，却并没有拆开。“老章，你认为左蒙此番复出，踏入了武圣修为，江东何人是他最大仇敌？”

    章兴之愣了一下，“这还用？左蒙与主公乃是生死大敌，胡都督和唐都督已经开始调兵布阵，加固城防了。”

    荣青摇了摇，道：“左蒙若要出兵，依然要出羊萌关，借公钰一郡之道。纵然他自己神通高绝，也不可能带着十万兵马飞到汆咸。而左蒙以往借道，楚州甄氏多少会有礼让，但如今他大势已成，江东三分一强两弱，本宫若亡，甄氏必不能久。”

    章兴之听了，微微点头。“如此来，左蒙出关，江东为之震动的并不是主公，而是甄佻了？”荣青道：“应该，楚州比我要着急，但他们并不是最急的。”荣青着，拆开了锦囊，将里面的绵帛放在了章兴之的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左蒙最大的仇敌并不是我，也不是甄佻，而是鲁王妃！”

    章兴之展开了王韬的锦囊，见上面果然写着十六个字：左蒙出关，地动山摇；外戚专权，根基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