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刚过，眼看就是立夏了。本该降水的季节却难见几滴，若不是偶尔几株顽强的草钻出了干硬地土地，那整个天地间都是灰茫茫、光秃秃地一片。

    马常胜部被调回了射声营建制，而且成了一队很奇葩的存在。不是战兵，也不是辅兵。除了点名、操演以外，基本上和王彪的亲卫们一样，就是没有马。

    还记得大家得知不用在死士营继续亡命的时候，好多人激动地哭了。连马常胜这货，也跑来死死地抱住王然，什么：当初真有杀他的心，现在觉得王然这子还真是仗义，以后有什么事自己都会义不容辞、两肋插刀，但要王然别这样戏耍他就好。可转过天，这子便把大家的兵饷，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大捷之后必有封赏，李隽官拜明威将军，领并州刺史。高湛终于不再无偿服务，他有了军职与爵位，督军，治中从事，关内侯。

    马常胜得偿所愿被提拔为了队率，下辖十个伍，金五顶替升任什长，王然和空明各担任了伍长一职。铁蛋也从高湛那里得到一把角弓，算是奖励了，这子没啥当官的**，一把好用的兵器，就让他高兴地不要不要的。

    当个伍长对于王然来没啥意思，但能时常跟着高湛学习，才是对他最好的奖励。这也让他这个白理论派，对兵法有了更深的了解与认识。

    要有什么遗憾，便是那个王八蛋李天居然没死，只是被铁蛋射瞎了一只眼睛，为此他还被提升为校尉，每当王然看着李天那个独眼王八，在大营里耀武扬威的样子，就想上去咬铁蛋两口。

    阳光温柔地沐浴着天地，清爽的微风吹佛在脸上，让人觉得着魔一样，舒畅、惬意。行进中的燕军，敞开了还没及时换下的冬装，尽情的享受着自然给予的这份恩赐。虽然粮草时常供应不足，不过总算是不再挨冻了。遍地的高粱秧子，被风吹得就像是海浪一样翻涌，粉白的叶梢尽情的摇曳。

    远处悠扬的号角声响起，众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地上。金五握短刀努力地削着一节树枝，苍老的双眼注视着干裂的土地，空明盘坐在一旁微闭着双眼，中不停地捻着佛珠。

    “大师你试试？”金五将削好的树枝递给了空明。

    空明接过树枝尝试着拄着走了几步，满意的对着金五施礼。虽然步履还是蹒跚，不过这样，他就可以不再需要大家轮流照顾独了。铁蛋坐在土坡上正给悟能和李吉讲解射箭的要领，三个人的眼睛眨眨地，一点也看不出来连日来饥餐露宿的劳苦。王然在一旁躺在地上望着碧蓝无云的天空，慵懒地打着哈欠。

    “五叔，这是晋阳补充的新兵。”马常胜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他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道，“他叫仇琼，快喊五叔。”

    大汉面色蜡黄，一看就是长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五叔。”

    “你躲什么呀？”马常胜一把拽住一个瘦青年，将他从大汉的身后拉了出来，“他叫莫贾。”

    “五叔，”青年怯生生蓬头垢面，根本看不出模样，不过那双眼睛却异常地明亮。目光扫到王然时，很不自然地又躲避开。

    “不错，好好干。”金五摸着脸上花白的胡须，他转头对着王然喊道：“二啊，这俩人跟着你？”

    王然转过身子背对着大家，“跟谁不都一样，早晚去阎王爷那里报道，还不如跟着空明大师，提前给自己超度超度呢。”

    “然子，哥知道你不痛快，若是哪个什长有缺，我便给你补上。”

    “爷我这是饿的。”

    马常胜使劲拍了一下王然的屁股，继续道：“还有几日路程就到平阳了，到了那里大家便有饱饭吃了”。

    “未必。”陈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双倒背撇着嘴晃着头，又拿出一副师爷的派头。

    “陈师爷有何高见，速与本官道来。”铁蛋一拍身下的土包，笑闹道。

    “去年已是荒年，清明之后更是未见几分雨水，依的看，粮草未必能有补充。”

    “嘟，那本官就派你去催粮。”

    陈凯听着面色一红，可能是想到当年的往事，不过他还是笑嘻嘻地，对着铁蛋一施礼道，“的领命。”

    “铁蛋，你跟着你二哥学，学不出好来，哈哈。”马常胜道。

    “哥哪里人啊？”王然望向那个莫贾喊道。

    莫贾正看着热闹，被王然一问，明显感觉他一个激灵。此时他双眼涣散，口水顺着嘴角就流来下来，一副痴呆地表情冲王然傻笑：“哥问我？”

    虽然他这个转换地举动特别的快，不过王然却看得真切，你妈的跑这装傻子，你还嫩点！王然起身快步走到莫贾身边，一把搂住他，仔细打量起来，脸上虽然很脏，不过脖颈的下面却能看到白嫩的肌肤。

    “杂挑的人，这样的也能送这来？”

    “然子，这就不错了，这还是因为晋阳的郡守，是咱李大人的同窗，要不到了平阳也未必有新兵。”

    王然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将鼻子伸到莫贾颈部，使劲嗅了嗅，隐约感觉有一股香气。莫贾好像看出他不怀好意，突然一推开王然，疾步跑到金五身后。金五被莫贾拽得差点跌倒，忙对着王然道：“二啊，不许欺负人”话还没完，他就又用在自己的脑袋上画着圈，意思是告诉王然这孩子脑袋不太好使。

    王然翻了个白眼心道：还不知道谁是傻子呢。

    “铁蛋你们三个跟我去领今日的口粮。”马常胜招呼道

    铁蛋听有吃的，那眼睛就开始放绿光，使劲一跃，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冲着马常胜痴痴地笑道：“马哥，快走，我早就饿”

    话一半突然顿住，感觉好像铁蛋是咬了自己的舌头。大家知道铁蛋平时是个吃货，不过这话一半，可不是他的风格，所以都看向了他，再顺着他发呆地目光望向远方。只见北面的天际，黑压压地像是大股大股的黑云，缓慢凝结，又似潮水一样，向众人所在的位置开始翻涌。

    “要下雨了，佛祖保佑，阿弥陀佛。”空明双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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