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燕地蓟城,庙宇祠堂、亭榭楼阁星罗棋布,金碧辉煌。笔直宽阔的街道,巍峨壮丽的宫殿,这些都彰显了无数劳动人民的智慧。不过现如今这里却居住着一群令人生畏的东西,贫穷、愚昧、疾病、贪婪,不过最可怕却是饥饿。饥饿无处不在,横行霸道。
肮脏贫民区,像是被神明遗忘的角落,即使那群官宦显贵迷了路,凭着嗅觉也不会走进这片区域。狭窄的巷,又分出许多弯曲的街道,像是迷宫一样。
“啪!”
一只鸽子飞过这里被石子打落,径直地掉在一座草屋顶上。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拾起鸽子你争我夺,却没有留意,一个纸卷掉了出来。
相隔这间草屋两条街道的一处院,程良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天空,饥饿已经将他的面容蹂躏地有些脱像,但他的双眼中却隐含着坚毅。
“信送出去了?”同样面容的廖智走出土屋,低声道:“你也怪,为何许久没有少帅的音信,是不是该派人回去看看呢?”
“寻个大户,劫点粮?”程良憨憨地道。
“莫动歪心思,切勿坏了少帅大事。”
“快,快,”一个满身泥污的人影溜了进来,尽量递压低了心底的兴奋,低吼道:“东门外,谢侍郎家开了粥棚,还发包子呢!”
程良双眼放光,大步冲出院门。身后廖智却高喊道:“老程,衣服没换呢,娘的,你倒是拿个碗啊!”
城东大街,街道两侧的商家如临大敌,所有的店铺门口都站着几个拿木棍的活计,驱赶着试图冲进店铺的人群。有人还在高声喊着:“施粥的地方,在东门楼子那边!”
人群开始涌向东门,但还是有一部分冲进了几家店铺,开始肆意的疯抢起来。街边的一处酒楼的二层,站满了衣着华丽的食客,他们扶着栏杆张望着混乱的场面,不时的发出哄笑。其中几个妖艳的女眷,还向楼下的人群投着食物,引的人群哄抢一片。
“宝,快回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话之人正是钱多多。她正围坐在一张古朴的圆桌旁,左边是那位医术高超的蔡未卿蔡神医,身后站着的是蔡全,对面端坐一位绝美的女子。如果王然要是在的话,一定会马上认出来,这个女子便是谢金笛。
“多多,咱也去帮忙如何?”谢金笛笑盈盈地道。
“蔡老不会应允地。”钱宝抢先回答,人却还趴在窗台之上,好像外面的一切,都比房间里要新奇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大蝗来势之凶猛、危害之广,怕是我等,此生难见?”
“你才多大呀。”谢金笛掩口轻笑。
“阅书百卷,”钱宝撇了撇嘴,指着楼下道:“人心惶惶,街面失序,令尊大人不察吗?”
“每每提及流民,家父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怎会不察。且,此间暴逆之徒,必是贼人扮的。良善之人,皆当守序。”
“哦,汝何以分善恶,面有刺字不成。”
“多多,你家宝太乖张,”谢金笛脸色红晕,转而又道:“蔡老,你也不管管。”
“哦,”蔡未卿正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二人刚才的话,一句都没听见一样,半天他才对着钱宝道:“先贤珠玑,是以逞口舌之快呼,民众之疾苦,汝知几何啊。”
“管子曰:”
“罢了,你这点心思,老夫懂。让蔡全陪着你等去,行事心,不可太过张扬。”毕竟这位蔡神医也有着悲天悯人的性情,实际他一早便答应了谢侍郎,在粥场边开一棚,施医赠药,不过现在还有事要办,所以对钱宝三人,也就未加阻拦。
三人带着丫鬟刚刚走出酒楼,便有一大队燕军冲了过来。一名将军模样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兵士们将混乱的人群,驱成一股、一股的,刚刚抢到财物的人,纷纷被擒住,押到了街边。
“威风凛凛!”钱宝吐了吐舌头,但心里还压着半句话,若我像他一样,便能为家人报仇了。
“此乃燕北候之子,慕容超,太子的亲信。”谢金笛解释道,可她的眼神却开始向燕军出现的地方张望。
“还未大婚,便想慌了?”钱多多窃笑。
“多多你好坏,”谢金笛拿起绢帕遮脸,“你还不是也想着那王家子。”
二人正笑闹间,慕容超却策马来到跟前,施礼道:“末将护驾来迟,望太子妃见谅。”
“这些贼人如何处置?”谢金笛厌恶地扫了一眼,街边上跪着的人。
“王城之内,岂容宵。”
“我等欲往东门粥场,劳烦将军照应了。”
“末将领命。”慕容超施礼,恭送谢金笛等人上了马车,随即他冲下兵卒们一摆,三十多条生命,告别了这个世界。
东门城楼下早已搭起十几座草棚,十来口大锅翻滚着热浪,几十个大笼屉冒出阵阵地白气,阵阵饭食带来的香气,让人闻着都摇摇欲坠。几千名民众聚集在此,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陆续还有大批大批的民众,慢慢地加入其中。
“你这都来三次了,羞不羞,后面还有许多人没吃呢,”灶台边上,一名家丁打扮的人,正对着程良叫嚷着,他边喊边用里的木质瓢,戳着程良的身体,示意他赶紧离开。
可那程良却似脚下生根一样,一动不动,这举动引起身后许多人的怨言。他回头怒目瞪眼,身后众人那见过这罗刹一样的存在,都被吓得收了声。
“装满,再来三十个包子!”程良将一个瓦罐递了过去。
“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穿的比我都好,还出来要饭,老子就是不给你了,怎么地?”持瓢家丁,见自己这边的人都在靠拢过来,顿时底气十足。
“别惹事。”廖智挤过人群,一把按住马上要暴走的程良道。
这时,迎面却走来一名少年,中托着一个斗笠,里边装满了杂面掺了树叶、野菜的饼子,他笑嘻嘻地对着二人道:“此间那曾有包子啊,若是有,人一个,怕是要把谢大人吃穷咯。不嫌弃,这些饼子你便拿去可好。”
程良“恩”了一声,抓起一个便往嘴里塞,他真的是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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