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有些日子了，早晚的时候可以感到丝丝地凉意。王然一边与铁蛋低声聊着事情，一边留意着新卫队集结，不过他的心里始终惦记着身处巨野的晋军主力。自从击退晋军先头部队也有七八天了，程良等人暗中将部队扩编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大概已经有了四千人马，就连张韬部也发展到了近五百人，可王然的卫队只有区区一百三十人。

    昨晚临时召开的堂议，为了黄河北岸大约来了一万多的流民的事，栾正和季平二人争执地面红耳赤。栾正秉承着那颗爱民如子的心，始终要求放流民入城，可季平却从战事的角度出发坚决反对。其余众人的心思，各个都是天马行空，在没有廖智的掌控下，形势却像是个土匪窝子一样，你一帮我一伙的，各自为政。这人心啊，向背！

    “属下见过大都督。”

    “薛将军起的早啊。”

    王然打着哈哈，转脸却瞪了破多罗一眼。这薛义现在领了四门都尉，本就该巡查城防，不过这个时辰出现在北门，而不是重点防御的南门，看来是别有深意啊。

    “晋军未退，大都督欲何往啊？”

    “出城安抚流民。”

    “为何还带着军器、银钱？”

    “顺道募些兵士。”

    “战事未明，属下受命封闭四门，还请大都督不要为难则个。”

    没完没了是，问了一溜儿够，你让我回去？王然有些恼了：“你领了谁的命令？这大都督让你薛家的人来做可好？”

    “属下不敢。”

    “那就开门！”王然咆哮着，他知道廖智不在，这群人也没个做主的，不可能真有人和自己对着干。

    薛义犹豫片刻后，缓声赔笑：“大都督莫怪，门是可以开的，但要留下钱家子，这是我家渴烛浑大人叮嘱之事，属下不敢怠慢。”

    王然并不是想逃跑，之所以今日没带着钱多多一起，无非是想试试江魏的底线，看看他能有多少操作空间。王然叮嘱完钱宝，却发现薛义并没有招呼下的士兵打开城门。

    “怎么的？都不好使了？用我挨个给你们都敲敲吗？”

    “恩，大都督的大纛也不能带出去，属下是怕有个万一。”

    真特么的啰嗦，王然回望着孤零零扛着大纛的钱宝，缓缓走出兖州北门。

    北门外临时营地中的饥民一个个形同枯槁，这一切又勾起了王然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一样，不免眼中含泪。秋收过后，那些豪强乡绅逼着这些人交租，可刚刚过了大灾之年，哪有那么多的收成，被逼的没活路了，只好渡过黄河投奔王然来了。

    林怀礼也打扮成饥民，来到王然身边声的嘀咕着，汇报着此间的一些事情。这老头从茌平便跟着王然，不论交代的什么事，他都会认真去办，看得出对王然的心意，嘴上虽然没什么，可心里一定是十分感谢王然的八辈儿祖宗。

    “太文的，王某不想，也不会，这里只问诸位饿不饿？”王然站在一辆板车上，对着刚刚喝了碗热粥的饥民们大喊道。

    “饿”几千饥民同声答道，声音有气无力。

    “我等是来投奔大都督的，当然想吃饱穿暖。”

    “对啊，对啊。”

    “”

    “好，可粮食啊、布啊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要你等去争去抢，你们怕不怕？”王然见民众们个个木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余粮可都是在地主家里，我等今日便去借一借，若不行，咱就来点硬的。不过王某有言在先，尔等到时涨破了肚皮，莫要与我哭闹不甘。”

    人群嘈杂起来，一阵笑闹，仿佛粮食已经摆在了面前一样，愁苦的褶皱也慢慢舒展开了。

    “娘的留在这也是活活饿死，干了。”

    “是啊，只要让咱有吃有穿，老子就是死也愿意。”

    “大都督你就下令！”

    “”

    到什么时候，这均贫富的事，都是会一呼百应啊。王然满意地冲身后一挥，仇琼带领着亲卫大步向前，地动山摇般齐声高喝：“诺！”

    所有的饥民鸦雀无声，王然面色冷峻：“既然要跟着王某干，定要令行禁止。不然的话，尔等就自求老天。唱诺！”

    “诺。”林怀礼在人群中带头叫道，余下众人也齐齐高呼，一时间山呼海啸般。

    “好，青壮男子配甲胄兵器，余下人等随队，本大都督今日便带尔等去抢钱、抢粮、抢地盘。”

    “诺！”

    王然此次本是打算挑一些人，充实自己的卫队，所以才带了一百副甲胄，兵器到是拉了两大车，是用来让这些饥民可以自保的，如今正好发到他们里，可还是有大部分人赤空拳的。甲胄被三百多汉子分着穿了，两当的竹甲、皮甲被拆成了一面的。没有甲的就单带个头盔。虽看着不伦不类的，但王然还是比较满意的。终于有了自己的队伍了，下一步就是扫荡这兖州附近的十里八乡了。

    午时一刻，望着十几车的粮食布匹，和身后逐渐庞大的队伍，王然有些得意起来。刚到楼县，那县令便率领着一众属吏、乡绅跪在城外，兵不血刃。借着余威又扫荡了附近七八个村子的坞堡，所得颇丰。王然第一次有了，带着一大帮子人讨生活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把几万人带到一千人的白痴了。

    王然不是傻子更不是暴徒，他并没有像蝗虫过境一样，将所到之处统统血洗。为何此次他要传召张韬和带上许多的银钱，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强征强买虽然会得罪当地的官绅，但最起码不会把事情做绝。可是此次张韬没来，便明他与破多罗皆不可用。在王然看，将来自己真能掌控一地，那就是该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明天去梁山那边看看，等自己有了几万人马，就把东平郡打下来，然后剑指济北郡。看着中的羊皮地图，王然嘴角上翘。

    “大都督对属下心有不快？此次薛四在北门等你，真不是的告密！”破多罗的脑子也挺活分，很快就猜出来王然气在那里了。

    “破多罗，你现在好歹是个军司马了，话不要总是带着地方上的那一套嘛，什么薛四薛四的，那是薛大人，军中的尊卑不能忘。”

    “能做到军司马，还不是大都督提携，这点的明白。以后若有何差遣，的必肝脑涂地。”

    “好。”

    “的还有一事，一直未曾向大都督提及”破多罗很快便附上来声嘀咕。

    “什么？此事当真？”听罢王然一惊，紧忙跳下牛车。

    “的也是听薛忠大人的亲随的，不敢担保。”

    “破多罗听令！”

    “诺！”

    “速率所部乔装潜入汲郡打探，事成我升你做校尉。”

    “诺！可是的们没马啊？”

    “废物，回兖州去取。”

    “诺！”

    江家真的败了？他们为什么不回北魏呢？我这帮江魏的人怎么都聚在廖智身边不肯干活呢，原来老窝让人家给端了。王然陷入到了沉思中，原来就在廖智受伤的第二日，程良便接到安邑的飞鸽传书。江冲、江云龙兵败安邑下落不明，江云雄战死河内。江家余部转战汲郡，又被部下翟翎率众反叛，杀了江云书及江家上下三百余口。这难道就是盛极必衰？看来江云平除了在兖州的这点资本外，所有的身家都被巨轮碾碎了。

    刚回到北门外流民营，王然便接到快报，晋军退了。天助我也！王然痛快的打了一个响指：“严密封锁晋军撤退的消息，四门继续紧闭，不得放人出入。速传程良、薛忠，让他俩带着地图，来此议事。”

    “诺。”

    “明日我要去东平借粮。”看着营地里冒起的炊烟，王然自信满满道。

    “我不同意。那东平可是郡邑，不是县城。”仇琼站出去反对道。

    “仇大哥，我们是去借，不是去抢，你看这些饥民都有饭吃，多好啊。”铁蛋一脸天真的反驳道。

    “你问问大都督，他是真的去借吗？”

    “二哥？”

    王然轻咳两声，笑道：“当然是打不过，我们才借啊，打下来都是咱自己的了，还借个毛啊。”

    “可你看看这些饥民，怎么去攻城拔寨。”仇琼连连摆。

    “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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