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两个人影踏着黑暗，再次潜出西市客栈。这个时间，大概是现代的凌晨三点左右，是人最乏力最困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其实是一种叫褪黑素的东西在作怪。夜间人类会分泌褪黑素帮助睡眠，从凌晨一点钟开始增加，到三点钟累积的最高，至天明减退。

    这次两个人影不是一前一后了，而是各奔东西。其中一个人影就是屋引雷，这子一身女子打扮，强忍着哈欠，躲过几名街市上游离的“岗哨”，悄悄地向南而去。按着荀三的描述，曹林每日都会在卯时起，由南门开始巡视，经东门绕一圈再回来，一日两次，风雨不改。屋引雷便是要在曹林巡视的路上，找会接近。

    现在屋引雷的心情非常不爽，大都督不让自己睡觉不，还拽着他练了好几个时辰的抛媚眼，他自己都感觉双眼的视力要集中在一起了，大都督才放了他。出门前，大都督居然还找来一套女装让他换上，屋引雷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纯爷们，杀个人都不带眨眼的，除了爱睡觉，怎么就和女子一样了。

    这个大都督一点也不靠谱，净出些馊主意。可掐指算算，自己的老娘现在也该被接上梁山了，当初若不是怕人家把自己兄弟二人丢到水里，真不该带着弟弟和这些不着调的人瞎混在一起。恍惚间，屋引雷眼皮有些微微发沉，差点失足掉下墙头。

    快要立冬了，风很寒，清冷冷地。南门大街上的人很少，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背着箩筐缓慢地走着，箩筐里已经装了不少的枯枝、马粪，但他还希望能再多拾一些，这样新出生的妹妹，晚上便不会冻醒了，他与爹爹也能睡个好觉了。

    走了很远，男童再也没什么收获，他只好垂着脑袋，倔哒倔哒地向自己家的院走去。刚推开柴门，男童没有看到爹娘熟悉的身影，反而是自家的房上面躺着一个人。男童有些生气，自家的屋顶是草帘铺的，这么一压，还能抵得住风雨吗？他拾起地上的土块，便向那人丢去，嘴里还不停的咒骂道：“打你个贼驴，打你个贼驴不穿裤子的”

    男童这么一骂，屋子里的婴儿也跟着一起哭闹，声音特别的刺耳。男童的娘，在屋里也大声叫了起来：“叫唤什么，吓到妹妹，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娘，房上有人！”

    “啥！？”

    “房上有人！”

    下面这么一闹，房上的屋引雷醒了过来，他擦了擦口水，又看了看那赫赫煜煜的太阳，顿时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起身便跑。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抱个婴儿，对着男童道：“看把妹吓得，你方才啥呢？”

    “房上有人。”男童低下了头，像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哪呢？”

    “跑了”

    “快去喊你爹回来！”妇人下意思的将自己的衣襟抿了抿，声嘀咕：“哪里来的不要脸的贼，这要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不一定怎么呢”

    这个时代即使是穷人，对贞洁、名声这样的事，看得还是很重的。男童跑出了院子，正好和屋引雷的方向是一致的，濮阳城的西大门。

    “大人。”

    一名守门的都伯将一个布袋，呈给了骑在马上的曹林。曹林并没有接，而是一个眼神。身边亲卫提起布袋子摇了摇、掂了掂，转而对着曹林点头，那意思好像是：够数。

    曹林的，从来不回去接这样的钱，他的敛财段就是敲诈。只要有商队出入，那才是他发挥的时候。这年头，哪个商队出门，不带几件防身的兵器。只要带着兵器，那便是细作。不给买命钱？好，曹林看着顺眼的，押到牢里关几天，不爽的，直接当场杀他两个。今天敲一笔，明日再抓几个，反正只要是从这濮阳四门出入的，你就是送葬的，也要留下三瓜两枣的。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曹林不满地拍了拍肚子，这几日因为城中两大势力的针锋相对，途径濮阳的客商越来越少了。今晨更是收到消息，这两伙人昨日一直打到半夜。可郡守大人却对此却理都不理，不知是何居心。

    “去翠雅居。”

    曹林刚发出命令，准备去填填五脏庙。可身后却传来一片嘈杂声，这响动让曹林很开心，这就是买卖上门了。他拨马回头一看，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大约几十名苦力大汉、老头乞丐追着一位女子在跑。那女子远远一看，身材就极其充满诱惑力。

    很快女子冲到身前，几名兵士想将她拦下来，可那女子好像脚下不稳，一下便扑到了曹林的马前。曹林的战马有些受惊，扬起蹄子嘶鸣长啸。那女子微微抬首，梨花带雨的高呼：“不要”

    曹林紧忙收紧缰绳，控制战马。追赶女子的众人见到官军，便收住了脚步，远远注视着这里的一切。曹林再看那女子，虽是粗布衣衫，布帕遮头，却很得体。曼妙的身形，透出诱人的活力。白皙的脸，宛如弯月的嘴瓣，真是惹人怜爱。更妙的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传神，微微一眨，便牵动心魄。

    这女子就是屋引雷扮的，追他的人，是他睡觉那间草房的男主人。那男童找到他爹后，结结巴巴地也没清楚缘由。正好屋引雷从他们身边路过，那童子便骂什么不穿裤子，草啊，房啊、娘啊等等，反正前言不搭后语。惹得男童的爹爹起疑，一个劲地追赶屋引雷想问个清楚。这三人一跑起来，与男童爹爹交好的人也跟着追，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一群男人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也加入其中。就这样，雪球越滚越大。这反而是帮了屋引雷一把，让他可以很快地接触到了曹林。

    “何人家的娘子？”曹林翻身下马，亲自将屋引雷扶了起来。可他的却像是一双钳子，揪住屋引雷那细嫩的不放。

    “奴家是荀三爷家的婢女。”

    “哪个荀三爷？”

    “西市怀古巷贩粮的。”

    “那群人为何追你？”

    “奴家是来给曹大人送信的，出门时，有些慌乱，撞倒一童子，那群人便不依不饶地追着奴家。”

    “换我我也追。嘿嘿”曹林露出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