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伐虢第二章
青州,号“东秦”,沃野千里,山关险固。在军事战略上,明显高出四通八达的兖州、豫州一个档次。没有强敌环伺,又有负海之饶。当年南燕尚书潘聪建议慕容德在此建都,便是有他独到的战略眼光的。如今在慕容超的主持下,土物繁雄,百姓重死而不远徒,加之北伐得利,更是将南燕国运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听了吗,广宁王横扫冀州,很快便要打到魏国平城了!”民众甲道。
“平城在哪里?”民众丙满嘴的食物,问得十分含糊不清。可民众甲的消息来源也是不太靠谱,他挠着脑袋嗯啊了半天,才指着民众丙的身后,道:“该是北面,该是在冀州的北面。”
“那便是幽州了。”民众丙捂着嘴回头观望,虽那里只是一排存酒的架子,但他也好像是看到了魏国都城的样子似的。
“道听途,此战广宁王部只是打到了乐陵,哪里是横扫冀州了。倒是人家赵王殿下在中山城下大破了魏军十万骑兵,还斩杀了魏逆祸首拓跋珪,那一战杀得是昏天黑地”民众乙摇晃着脑袋,口若悬河般讲述着故事,故事里的慕容麟简直是天神下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弹指一挥便让四海臣服、九州归心。
“真的假的?”众人齐问。
“那还有假了,赵王大军路过平原的时候,那里的守将据死不降,还居然叫板十日之内,不让我大军一人登上平原城头。赵王听之大怒,引来天火焚之,顷刻间,便把平原城烧得是灰飞湮灭,啧啧。”
“啊——!”酒馆中的众人无不色变,那一个个的感觉就好像是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烧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样。酒馆里的伙计也就十三四的样子,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更不懂得死亡的恐怖,但他还是被吓得慌了神,居然捧起桌子上的热汤,连喝了两大口。他身边的民众丙,都没有留意到那碗汤是属于自己。
“简直是一派胡言、无稽之谈。”酒馆里的黑脸掌柜显然有着不同的看法,可他却没有披露什么道消息的意思。只见黑脸掌柜连着打开了三坛子酒,笑着道:“来来,今日徐某请吃酒,诸位共饮之。”
“掌柜的,前日你家开张不是才请吃过了吗?如此这般豪爽,岂不是要蚀本了。你看你家娘子的脸色,若是今后吃不到这酱汁肉糜脆香菽拌面,叫我等还怎么活呀。”善良的民众丙很有同情心,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口腹之欲。
“不知徐掌柜这喜从何来啊?莫不是老板娘有了?”民众乙笑嘻嘻地看向了黑脸掌柜身边的女子,不过那女人也没有孕裹之状啊。
“你等莫要瞎猜,徐某这里也不卖关子,近日喜得一物,名曰:‘番薯’,你等都来看看,这可是食材中的极品。不论蒸煮烹炸,亦是人间美味也。”黑脸掌柜边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竹篮,里边堆满了红色好似根块一样的东西。众人视之皆发出感叹,只有刚刚那个民众甲却有些不屑。
“徐掌柜,这有何奇之有?此物不就是地瓜吗?在下的表叔是在宫里帮厨的,早便见识过了。今年清明过后,太子殿下便命人在益都栽种此物,我看不出明年,青州各地都会有的种,到时谁还会当它是宝贝,看来掌柜的是要蚀本了。”
听民众甲这么一,徐掌柜的脸更黑了,好在他的娘子站出来道:“家家皆有,未必有我家做的独到,明日诸位不妨来此一试,若不好吃,我便每人再送三坛好酒。”
“好,老板娘快人快语。”民众丙道。
“那我等定要过来试试了。”民众甲道。
“试归试,钱是一定要给的,咱爷们可不能像那个王八爷似的。”民众乙别有深意。
“对,王八爷嫖妓不给钱”
“噗。”民众甲话一半,便被民众丙喷了一脸的汤水。酒馆里顿时一片哄笑,也不知是在笑民众甲狼狈的样子,还是在嘲笑王然嫖妓不给钱。笑声中徐掌柜面皮紧绷,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他提着那个竹篮,悄悄地转去了后屋。
酒馆的西南方便是灶房,这里边早已堆满了整筐整筐的番薯,几个十来岁的伙计正忙碌地翻捡着。灶房外的院里,正有一人坐在竹椅上轻摇着蒲扇,他好像是在监工,又好像是在假寐。不过若是有人走到近前观察的话,一定能发现这个人是个瞎子。
柳青风的眼睛是瞎,可心不瞎,而且双耳听力极其敏锐,如果这几个伙计中谁要是偷了懒,他准是能发现的。不过现在柳青风的耳朵里,全是酒馆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看来王然的事迹,快被那群人编排出花了。
“柳先生,你给我配点毒药,我弄死这帮王八羔子。”胡土水愤恨地着,刚刚要不是徐掌柜及时转回灶房这边拦住,他就很有可能便冲过去和那几个民众拼命了。在胡土水的心里只有三个人是他人不得,一是自己的叔胡万,二是程良,三便是王然。当胡土水在平原城的牢房里望穿秋水时,那可是王然安排程良将他救出去的。而且在程良的口中,王然为了能让程良顺利地混进牢房,居然不惜自己被元顺打得是体无完肤,弟弟差点都断了。
“急什么,早晚有一天,整个广固,甚至天下,皆会知晓咱家大都督的厉害。到时这帮癞皮狗还不一个个的摇尾乞怜啊。”徐掌柜虽然这么,可他攥起来的拳头,还是发了嘎嘣嘎嘣的响声。
“黑子叔,为何平原之战的首功记到了贺赖卢、慕容麟的头上?朝堂中,就没人为大都督句公道话吗?那个封瀛封大人不是也回了广固了吗,他可是全看到了,没有咱们大都督运筹帷幄,这帮虾兵蟹将早被魏军骑兵撵下黄河喂王八了。”
“那个封大人官微言轻,就算是他肯帮大都督两句好话,可谁又能听到。”柳青风放下了蒲扇,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事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大都督自己。”
“柳先生为何这么?”胡土水问道。
“他太看青州世家的能力了,封家这群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