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狠狠的瞪了袁珍珠一眼，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遂调转枪头，朝着刚进屋的罗怀远开火。

    袁珍珠想着两师徒应该见上面了，也就没有再阻拦，跟在小厮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师父，你没事儿吧。”

    小厮立刻可怜巴巴的红着眼蹲在江师傅的床前。

    “我没事儿，我跟他们说几句话，你先出去吧。”

    江师父很是爱怜的摸了摸小哥的脑袋，小哥皱皱鼻子，满脸警惕的瞪了罗怀远一眼。

    罗怀远此刻的神色却是一片深沉。

    “珍珠啊，你也来了。”

    江师父招招手，“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皮冻了，怪想念的。”

    无论这人以前拥有多么伟大的历史，此刻的他都只是一个垂暮已久的老人，苍白的头发，褶皱的脸庞，无一不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江师父。”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袁珍珠抿抿唇，很乖巧的走上前去。

    “我早知道你们会来的，所以就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江师父笑笑，“不然有其他人在，打扰到我们的会面，那多扫兴呀！”

    “谁？”

    站在一旁的罗怀远瓮声开口，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谁都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哎，也没啥，就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想让我隐居养老，可我哪是能闲得住的人！”

    江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您怎么会住到这种地方来？”

    从派来寻找江师父的人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罗怀远第一时间就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原本是想让我去田庄里养老的，可我偏不叫让他们如愿，我已经在康平县里生活了几十年，想让我离开，绝对不可能！”

    江师父咬了咬牙，“哦，对了，这件事你别管，他们迟早有一天得求着我回去。”

    老人家目光沉沉的点了点头。

    袁珍珠却看出有些不妥，江师父说的虽然是气话，但其中的逻辑却并不是很清楚，尤其是这精神状态，瞧着似乎有些不正常。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让他们立刻恭恭敬敬的请您回去！”

    罗怀远倒是没发现问题，神色反而越加恐怖。

    这般说罢，罗怀远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袁珍珠见状，立刻伸手攥住了他的小臂。

    罗怀远眉心一皱，立刻停住脚步。

    他知道自家媳妇从来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用意。

    袁珍珠冲他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蹲在江师父的床前。

    “江师父，您还能认出这是谁吗？”袁珍珠语气温和的问道。

    罗怀远却立刻眼神一眯，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好像自打他进门至今，江师父都没有问过他关于之前的事情。

    “这是我小徒弟啊，阿远，你小子怎么搞的，连你媳妇都不认识你了，还不赶紧对人家好点儿，常回家看看！”

    后面那句话是对罗怀远说的，横挑鼻子竖挑眼。

    罗怀远的身子蓦然一紧，当即捏着床板就要站起来，袁珍珠立刻抓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摇了摇头。

    “嗯，阿远最坏了，之前好像还惹您不开心来着，我记得您已经有大半年不理他了呢，您还知道是因为啥吗？”

    袁珍珠又继续问道。

    江师父脸上果然露出一抹迷忙之色，看着罗怀远不知在想什么。

    “哼，这小子办了啥缺德事儿，我怎么会不记得？”

    片刻，江师父立刻吹了吹胡子，道：“这小子睡梦魇了，半夜起来撒尿，竟然撒到了老子的鞋子里！”

    罗怀远闻言，整个身子突然瘫软下来。

    江师父所说的事儿确实存在，只不过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从江师父的院子里走出来，罗怀远的心里非常沉重。

    “师父他，这已经属于神志不清了吗？”

    罗怀远艰难地开口，只感觉嗓子眼里又干又涩。

    “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他还能记清人，只不过有些记忆混乱罢了。”

    俗话称为老年痴呆，唉……

    袁珍珠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去找他们算账，师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承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们必须承担！”

    罗怀远拧了拧眉，眼睛里是不容忽视的决绝。

    “也好，顺便问问他们师父的病情如何。”

    袁珍珠也同意。

    罗怀远的心里始终憋了一口气，若是不想办法吐回来，恐怕会更加严重，更何况，他们师兄弟也应该见个面了。

    距离也不远，二人很快便徒步到了狮虎镖局，只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是大年初一，所有的师父都回家过年了，镖局里只留了个看门的老大爷。

    而且一问三不知！

    罗怀远再着急也不能逼老人家不是，只好忍着性子。

    “你要是心里真不舒服的话，不如我们把师父接回家里去过年吧。”

    袁珍珠第一次主动捏了捏他的手。

    “珍珠，你，我这样可以吗？”

    罗怀远顿了顿，嘴唇紧抿。

    任谁家的媳妇都不愿意家里突然多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说起来可能有点儿心酸，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老来嫌，谁都嫌，更何况，这人也不能算是她的公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啥不可以的？况且江师父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身边又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周到了？”

    袁珍珠挑眉微笑，罗怀远看着她眼中的微笑，原本紧张担忧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珍珠，你真好！”

    罗怀远抿了抿唇，直接将人揽入怀中，“咱们在一起，总是让你受委屈，而我却很少能为你做什么。”

    “客气什么，以后是要还的。”

    袁珍珠微微一愣，随即轻抚着她的后背，拍了拍。

    “嗯，你放心，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并且只对你一个人好。

    罗怀远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二人商定之后，很快便返回了小院，出来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小哥，只不过这一次看到他们倒没有初见时那般仇视。

    “我们打算把师父接回家过年，有劳小哥准备一下。”

    一直关注着自家男人的袁珍珠，见他二人的眼神对到一起，立刻表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