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同生共死

    端州城外的光头山

    此山名叫光头山，是因为山顶上全是赤红的沙石，寸草不生，所以人们称此山为光头山。

    山脚下虽然草木茂盛，但在一间茅屋旁有一堆坟，这坟茔也是寸草不生。这是一堆新坟，里面沉睡着一代刀神老杜。

    杜青花以为自己会随着爷爷的去世而了无生趣的，但她却不能死，因为茅屋里还躺着奄奄一息的西。她心里没有悲伤，假如西真的死了，她也会跟着西而去。

    在世上做不了夫妻，那么到了阴间再做夫妻好了。

    杜青花不但没有悲伤，她心里反而有一种暗暗的欢喜。在世上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但如果能和爱的人一起死，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呀。

    梅沙镇的莲花山。

    此山名叫莲花山，并不是因为山形似莲花，而是因为山上长满了野莲花。

    莲花山下有一个山谷，名叫蜻蜓谷。

    蜻蜓谷也不是因为形状似蜻蜓而名，而是因为谷里真的很多蜻蜓。

    蜻蜓谷里长满了花草，芳香扑鼻。如果是内行的人，又或者是郎中，只要走进了蜻蜓谷，都会惊喜地发现，谷里的花草可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世间罕见的药材。

    神医海峰便是蜻蜓谷的谷主。

    一个白衣女子，脚步轻盈地走在蜻蜓谷的花草间，她那脱俗的容貌让谷里的奇花异草为之失色。

    一个刘鼻的蜻蜓谷弟子看见那白衣女子，还以为是天女下凡了，他呆呆地看着白衣女子，连问话都忘记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代我去通知神医，凤雅求见。”

    神医海峰的武功并不怎样高明，但江湖上纵然武功再高的人，见了海峰也得恭恭敬敬的。

    因为身为江湖人，纵然武功再高，也总会有受伤或中毒的会，到那时唯一能救他们的人，就只有神医了。

    所以江湖上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唯独不可能得罪神医。

    所以作为神医的弟子的刘鼻，也是受江湖人恭敬的，所以养成了他不可一世的性情。

    但这次刘鼻竟然没有故意刁难白衣女子，因为他早被白衣女子的高贵神情和绝色美貌惊呆和折服了。

    海峰听到弟子刘鼻一个叫凤雅的白衣女子来访，他忽然丢下上的功夫，脚步匆匆迎了出去。刚走出医馆门口，就看见凤雅站在门前。海峰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叫道：“姐。”

    凤雅本是一脸平静的，但听闻海峰的一声“姐”，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海峰原本是龙王凤笑天的下属，因为凤笑天已经去世了，现在海峰仍把凤雅叫“姐”，那么他的心仍没有改变。假如海峰一见面，就叫她为“凤姐”，那么凤雅就什么也不用了，她将会转身就离开蜻蜓谷。

    “姐，快请进来。”海峰把凤雅请进医馆，：“姐，一别两年，今天终于见面了，我十分挂念你。”

    凤雅心里也很感动，：“海叔叔，我也很挂念你。”

    海峰请凤雅坐下，刘鼻已经把茶端了上来。刘鼻心里有点奇怪，以前师父无论见到谁，都是冷漠无情的，但为何见了这位神仙姐姐，神色却是那么亲近和恭敬呢？

    “刘鼻，快过来拜见姐。”海峰对徒弟：“以前我不是曾经与你过，我们蜻蜓谷是凤龙王的属下吗？她就是凤龙王的女儿凤雅，也是我们的姐。”

    刘鼻一听，立即向凤雅躬身行礼，：“刘鼻见过姐。”

    凤雅点点头。

    海峰问：“姐，你今天到此，莫非有什么事要老奴去做？”

    凤雅叹息一声，：“海叔叔，我想请你出谷去救一个人。”

    “西？”海峰问。

    凤雅神色闪过一丝苦楚，点头：“不错，你随我去救西。”

    海峰点头答应，立即叫刘鼻替他收拾好药箱。

    “姐，你和西本是天生的一对，为何变成了这样？”海峰忍不住问道。海峰虽然两年都没有出谷了，但每天都有江湖人到谷里求医看病，海峰也会问些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所以海峰也知道了西和凤雅的事。

    凤雅一脸悲伤，但她随即脸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海叔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海峰也没有再问什么，因为凤雅对他虽然很尊敬，但毕竟主仆有别。

    刘鼻把药箱收拾好了，海峰便跟随凤雅出了谷。

    夕阳一片红霞，把光头山下映成一片彩红。

    杜青花坐在茅屋前的石头上，她的旁边，是一张竹椅，竹椅上躺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西。

    夕阳快要下山了，西也快要死亡了。

    杜青花双眼看着夕阳，然后又一脸柔情地看着西，她里拿着一壶酒。杜青花并不喜欢喝酒，她一直弄不明白，这何爷爷和西都是那么喜欢喝这些又辣又苦的酒？但今晚她决定把这壶酒喝了。

    这是一壶毒酒。

    她知道西今晚便要离去，所以她选择跟随西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

    夕阳轻轻地洒在西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鲜红。西失神双眼望着夕阳，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他似乎精神了一点，他用微弱的声音：“酒给我一口酒”

    杜青花闻言，正要把里那壶酒给西喝，但她立即想起这是一壶毒酒，这壶毒酒是她自己喝的，怎么可以给西喝？

    可是，家里就只剩下这一壶酒了，就算现在去买酒，也赶不及让西喝了。杜青花正在为难之际，也许西闻到了酒香，他双眼发亮，：“青花我要喝酒。”

    杜青花忽然哑然失笑，西都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无论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临死前喝点毒酒又有何区别？她看着西，温柔地：“好，我给你喝酒，我们一起喝了这壶酒。”

    一起喝毒酒、一起赴黄泉，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既然是喜事，那么就应该喝点酒庆祝庆祝。

    杜青花把酒壶凑到西嘴边，正要给西喝人生最后一次酒。西脸上露出了笑意，一个好酒之人，能够在临死之前，喝上一口酒，那就已经心愿了了。

    “砰”的一声，酒壶突然破碎了，壶里的酒随着酒壶的碎片流失了。

    “他还不能喝酒。”随着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出现在杜青花和西面前。

    这两个人正是凤雅和海峰。

    杜青花当然认出眼前的人是凤雅，是西心里日夜牵挂的表妹。

    凤雅刚走到光头山脚下的茅屋前，正好看见杜青花要把酒给西喝，情急之下她发射了一把飞刀，把杜青花里的酒壶击碎了。

    杜青花心里很愤怒，不但是因为凤雅击碎她那壶酒，反正她一见凤雅，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发怒。她怒睁双杏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连最后的一口酒都不让我们喝？”

    凤雅苦笑，她看着一脸怒容的杜青花，却忽然感到一种欢喜；她看得出杜青花对西的爱。她看着杜青花，：“杜姐姐，因为我不想你和西喝的是最后的一次酒，我还想你们以后都可以喝酒，我更想以后可以喝你和西的喜酒。”

    杜青花一听到凤雅“以后喝她和西的喜酒”，她心里的愤怒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杜青花笑容满面地，“凤姐，你是能够医好西的伤？而且”她脸上一红，却没有把话下去了。

    凤雅上前拉起杜青花的，轻声：“杜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是西表哥的师娘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够做我的表嫂。”

    杜青花原本打算要与西一同坡赴黄泉的，现在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西看着凤雅和海峰，他心里燃起了生命的希望。能够活着，有谁想死？

    海峰二话不，他立即把一粒药丸塞进了西的嘴里。

    日落西山。

    西慢慢闭上了眼睛。

    西没有死，只是服药后睡了过去。

    凤雅看着海峰，脸上担忧地问：“海叔叔，我表哥他能活下来吗？”

    海峰点点头，：“可以，不过最他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凤雅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凤雅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西，就告别了杜青花离开了光头山。

    三天后，西醒来，他睁开眼睛，叫了声：“凤雅。”因为他在昏睡之前，他记得曾经看见过凤雅，现在他刚醒过来，却第一个记起的人竟然是凤雅，这个让他痛苦一生的女人。

    杜青花看见西醒过来，尽管西醒来第一个叫唤的人不是她，但她心里仍然很高兴，虽然她知道西和凤雅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西，你醒了。”杜青花用一条湿布抹掉西额上的汗水。

    海峰也闻声走了进来，他对杜青花：“杜姑娘，你去端一碗粥来给西吃，他刚醒来需要补充体力。”

    杜青花答应着，赶紧到厨房给西盛了一碗粥。

    海峰坐在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他在为西切脉。

    西看着眉头皱起来的海峰，强笑问道：“海神医，我的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一切正常。”海峰道，“只是你身体的骨头断了五根，我已经替你接驳好了，不过你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断骨才能痊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