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溯之后
风语转而看向瘫软在地上的炽陨, 黑漆漆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光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炽陨,你该死!”
她右手成爪向炽陨冲去, 和她愤怒难自已的行为不同, 风语浑身的气势都收敛了起来。
连愤怒都变得寂静。
窒息的绝望充斥在她心间,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地上了无生息的男子。
她想, 哪怕是再严苛的惩戒,都不会比这更痛了。
就在风语的攻击贴近炽陨的时候, 一道黄色的身影挡在了中间。
是梧桐。
“尊者, 您答应过我的, 尽可能饶他一命。”她跪伏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头,满眼的哀求, “尊者,当年之事并非全是他的过错,您不能不论是非,就这样取他性命, 您不能这样不公……”
风语歪了歪脑袋,满是不解,“他没有错, 我不能杀他?那我的飒飒呢?我的飒飒……可是做错了什么?”
梧桐一时语塞,她下意识的看向风语身后,那一身红衣的少年。
是啊,他何其无辜?
但是……她又转身看了一眼炽陨, 即便他罪孽滔天,她又怎么舍得让他死?
“尊者,梧桐方才凝聚了流千飒的三魂七魄……”她翻手取出一颗魂珠,凝聚魂珠只能在那一瞬间,分毫不可偏差。
方才,她只是一时不忍,现在却只感庆幸。
风语死寂的眼神亮了一瞬,她的视线定在那粒魂珠上,“给我!”
梧桐却没有动作,她固执的看着风语,“请您,宽恕炽陨。他的过错,梧桐愿代其受罚。”
风语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魂珠,周身有一股玄奥至极的气息划过,她化作青龙腾空而去,轻飘飘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各担其五。”
梧桐与此事没有因果,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受罚,何况……
她的飒飒受了这般苦楚,炽陨怎能全身而退?
鸿蒙之中,风语凌虚而立,“汝今日所为,吾必将铭记于心!”
她不会饶恕他了。
算计她没什么,虽不满,却也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流千飒不行。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风语化作龙形,在鸿蒙之中盘旋,凌冽的气势肆虐一般的将这一处寂静的空间搅作一滩浑水。
她心翼翼的把流千飒的魂珠放在逆鳞处护好。
抬手挥出几道灵力,虚空之中相应的出现几面水镜。
主空间世界之基最为稳定一时,就是开始回溯的最佳时机。
东界,曾经信任的伙伴反目,即便心知肚明那人已经不是他们绷紧熟悉的伙伴了,但是……这是否也算另一重意义上的自相残杀呢?
天空中一冰一火两只巨鸟盘旋着,冰冷锐利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战场。
上界已经摇摇欲坠,他们想要继续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维持着世界之基的五行精魄之中,木之精魄的生机最强。
即便是他们的计划无法完全实施,只要有了木之精魄就还有回天之力,他们还可以继续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是以,东界的战斗,是几方世界中最为惨烈的。
大地被鲜血染红,对着曾经熟悉的人拔刀相向,实在是……太罪恶了。
战场上的情况是前所未有的诡异,一方人满眼的无奈和悲哀,另一方人眼眶泛红,满心的不忍和痛苦。
人间地狱。
这才是人间地狱。
比起这个,当初的大荒浩劫更像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天灾,大地充斥着恐惧。
而现在,笼罩这个世界的,是绝望。
突然,画面中一直盘膝坐在一边的沛世香睁开了眼。
满目悲悯,菩提泣泪。
唵……嘛……呢……叭……咪……吽……
晦涩难懂的六字箴言脱口而出。
战场上的一方人马顿住了身影,局势顷刻颠覆。
风语在鸿蒙之中看着这一切,眸中难掩的惊讶。
她没想到他会出手。
风语突然轻笑出声,“所以……夜阑果真是由他教养大的啊……根本就是一个德行。”
他们并非愚蠢的忠于佛。
他们有自己的底线和判断,一旦触及,哪怕投身地狱也会坚持。
当年,洪荒生灵为争夺资源而开启无日无夜的大战,哀嚎遍野。
没有人发觉他们的对战动乱了这世界之基,只除了……
当年潜心于佛前修行的白虎。
他当机立断出手制止,一身雪白的毛发沾染血污。
他于世有功,却再也回不去佛前,再也回不去那人面前。
风语闭上眼睛,这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这一刻。
世界之基最稳定的时刻,回溯之机……到了!
盘旋于鸿蒙之中的青龙口中吐出几个晦涩的音节,一出口便引得紫气激荡不已,仿佛天地应和。
磅礴的灵力喷涌而出,随之而去的是风语的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鸿蒙还是鸿蒙,天地却重归于混沌。
一切回归了最初的时候,只除了……那两抹意识,只余其一。
不是天道,而是风语。
“他……呢?”
风语有些艰涩的吐出几个音节,她太久没有这般与法则沟通了……
“自受罚去也……”
“那……现……在?”
“当初,是吾之过错。这世间,自有规则,自会修复,自会矫正,无需辅佐……”那朦胧的意识顿了顿,“思想,即私想。有爱于公正。风语……从今日起,汝即汝,非青龙也。吾……亦无需……”
风语一怔,无需什么?
“您……还……在……吗?”
没有回应。
无需……存在吗?
天地间自有一翻规则,所以法则也不可拥有私我。
有碍公正,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肩头不必再承担世界与众生,这是……真正的自由。
即便,她再也无法撼动法则了……
却犹不悔。
她现在,只要等着她的飒飒就好,等他诞生于世间。
沧海桑田,时间如白驹过隙。
……
城市郊区的一座院里,一只臂长短的黑白相间的猫咪懒洋洋的趴在院中的树上晒太阳,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树梢一甩一甩的。
在这平静无风的天气里,那棵树却抖动了几下,意图把趴在它树枝上的猫儿抛下去,竟是带着些不满的意味。
那猫咪却全然没有被影响到,它兀自甩了甩尾巴,漫不经心的“嗷呜”叫了一声,瞬间那棵树抖得更加剧烈了。
那声音,倒不像只猫儿。
笃笃!
有人敲门。
抖动的树心翼翼的减轻自己颤抖的幅度,慢慢的停了下来。
黑白相间的猫咪冲着院里的一只红色的鸟儿叫了一声,那鸟儿似乎听懂了什么一般,往屋子里飞去。
“夜阑?你怎么又上去了,当心她要恼了你,还不快下来!”一个女子从屋里走出来,淡青色的唐装穿在身上,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猫咪抬着后腿挠挠脖颈,然后扑进她怀里。
女子抱着他去把门开,面前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似神清气爽,但是仔细向他眉间看去,却又有些难掩的愁苦。
显然,他是遇到了困境。
“您好,请问您是……风语?”
“是我。”风语点点头。
“您……您前几天联系我,是……”他有些紧张的开口想要证实什么,却又纠结不已。
看起来,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真的能帮他吗?
“进来吧。”风语转身,示意他随她进屋。
“啊……好!”
那人有些忐忑的跟在她身后,心道这姑娘家世怕是不凡,这一身气势可是吓人得紧。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她怀里的猫咪,这一一看顿觉诡异。
“您这猫儿,额头还有个‘王’字,倒像只老虎。”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老虎可不是家里能养的,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活得长了!
风语笑了笑,赞许地看他一眼,“好眼力!”
“……啊?”
“开个玩笑,就是只猫儿。”她捏着夜阑的后颈把他拎起来晃了晃,“是吧?来,叫一个!”
“嗷……”刚开口就察觉后颈被捏的更狠了,猫儿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果断换了个声音。
“喵呜~”
“乖!”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喝茶吗?”
“不不不,不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