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终结

A+A-

    那一匹匹的骏马在嘶鸣,仿佛是在哀叹着主人的不幸,但是下一刻他们就被捞上了船只,有了新的主人。

    红色的鲜血,红色的衣衫,红色的海洋。

    刘清此刻带着他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他看着下面的情景,却是无动于衷,过了半晌之后,他对着在身旁的羽扇纶巾者杜成耕道:“先生好计谋。”

    杜成耕这个时候,却还真有了那么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情景,竟然兴致大发,他道:“昔有孔明破曹军,今有成耕亦淹曹。”听到这个,刘清也是笑了一下,道:“先生真是真是个妙人。”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是严肃了一点,他问着身边的高溪道:“你们的马队现在探查到京军大营在什么位置了?”

    高溪、皮里针,这些都是十骑袭城的老兄弟了,他们分在了孙大斗的千户队里面,却是率领着那二百多的马队,两个人道:“将军且宽心,那王自可和杨成朝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然畏缩不前,就在刚刚得到通报,堪堪出了怀庆府城,估计要到这里得有半天的时间。”

    完,两个人也是大乐了起来,却是为何?原来他们现在已经看到了下面的人们在一匹匹的往上面运马。

    刘清看了一眼杜成耕,而杜成耕道:“将军且宽心,那王自可和杨成朝是存心看曹时年笑话的。”刘清也是乐了一下,不过仅仅是又过了那么一会,杜成耕的脸色突然变的兴奋起来。

    他猛的来到了刘清的跟前,道:“将军,学生还有一策,定可以破袭卫辉府。”刘清道:“先生?”只是见到杜成耕指了指:“还是要靠这些东西,和孙千户演场戏,哈哈。”

    刘清的眼神顺着杜成耕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也是哈哈笑了出来,道:“军师真乃神人也。”

    而那杜成耕道:“将军过奖。”两人顿时相视而笑,惹得其他人一片的疑问之色。

    此刻,有了那新的计划,所以刘清立刻对着身边的宋大贵道:“快点告诉杭担泥,不要再玩了,立刻结束。”

    又对着王横道:“你立刻要郑一凌带流民过来,让他必须快点过来。”

    又对着旁边的高溪道:“你立刻去告诉孙千户,必须在今夜攻下获嘉县城,在两日之后,必须给我到达卫辉府城,听见没有。”

    高溪道:“将军。”

    刘清看了他一眼,道:“你就告诉孙大斗,这是军令,没有解释。”

    高溪吓了一下,连忙的道:“是。”

    还是杜成耕,看不过去,对着高溪如是如是的道。

    高溪脸色突然闪现那么一丝的诡笑,立刻就是下去。

    宋大贵和王横、高溪两个人立刻都是接令而下。

    刘清看着杜成耕,有些不满的道:“先生你这是?”杜成耕道:“无他,只是将这场戏演的更像那么一点,将军且宽心就是了。”

    看到杜成耕这个样子,刘清却是没有再什么,只有杜成耕心底叹道:“希望将军不要怪我太狠,但是,为了将军的大业,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哼。”

    杜成耕是个典型的士人,士为知己者死,在二十年沉沦之后,当再次有了一次可以奋发的会,他比任何人都要异常的珍惜的,一切有利于刘清,杜成耕一力担之。

    而杭担泥收到了刘清的命令之后,道:“好了,儿郎们,将军大人有令,速速结束。”那些水营的士兵听到之后,也是个个的是遵命行事。

    一千多的精锐鬼面骑兵,就是这么的葬身在大樊口,一切的荣耀,是用这么凄凉的结局画上了句号,但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

    就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这天,卫辉府境内德孙大斗部已经是围困住了获嘉县城,四处跟随而来的流民,羡慕的看着定虏营的士兵,而孙大斗也不别的,对着那些流民道:“想吃饭么?”这些饿到了极点的人们,撕心裂肺的喊道:“想。”

    孙大斗脸色上面残忍之色一闪,他指了指前面的获嘉县城,道:“想吃饭,给我填了他。”这些没有了任何的东西的流民们,闻着那些饭食的香味,几乎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那飞来的箭矢,那城墙上面的炮音,那恐怖的热油,不能阻止他们对于饥饿的恐惧。

    获嘉城上的韩之秋,此刻脸色大急出来,他拼命的命令着底下的士兵反抗。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那些双目血红,眼里面只有着饭食的流民,他们并不惧怕此刻的死亡。

    只是惧怕那难以忍受的饥饿。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了那一顿饱饭而疯狂,而是为了自己的这个人生而拼搏。

    杀,杀,杀,他们虽然里没有了武器,但是他的口中却是喊着这个“杀”字,他们衣衫褴褛,一无所有,但是这一刻,他们仿佛又是拥有了一切,你能想到么?

    那丧失了一切的人之绝望,那没有任何退路人的拼搏,那不惧一切的恐怖。

    杂乱的队型,爆发出来了冲天的怨气,是的,对于这个世道的怨气,他们恨啊,恨一切,看着那曾经巍峨的城墙,那城墙上面的官员,看着那些士兵,他们的心中,是否想到了亲人那饿死的绝望之目光。

    就让这一切都归于终结吧。

    数千的流民,他们的吼声震撼了这个世间。

    就连孙大斗那脸上的残酷之色也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敬重,他看到他们,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就在一个月之前,自己也如他们一样吧。

    为了一口饱食,拼上了自己的一切,为了仅存的尊严,赌上了自己的所有,为了那残存的希望,压上了自己的这条鲜活生命。

    他对着旁边同样错愕的高溪道:“恐怕不能按照军师大人的计谋行事了。”

    不过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却是有人着急了,原来随着那杜成耕出的计谋逐渐的实现,他在定虏营的地位在逐渐的提升,更是兼且刘清也是特意强调,所以,已经不是从前了。

    现在,高溪道:“孙大哥。”

    除了刘清,十骑夺城的老兄弟们还是以这样的称呼居多,毕竟这样更是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众不同,那个地方,都是有团体存在的啊。

    孙大斗笑了一下,指着那座县城道:“那不是有现成的人么,不用怕,以后这件事情我和将军还有军师亲自解释。”

    高溪默然。

    此刻的孙大斗心里,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些流民吸入定虏营了,只为了心中仅存的那份感动,至于其他,孙大斗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这些人是要入定虏营了,那么就不能牺牲了,想到这里孙大斗也不由得为杜成耕的心肠而颤抖,人们常都是读书人的心思就是毒啊。看来这个法还真是对的。

    获嘉县城的城墙并不算高,所以也就是那么的一会,流民们准备的土袋已经是填满了城墙,孙大斗抽出了自己的刀,骂道:“跟我冲。”后面那些被流民们惹得同样的疯狂的定虏营士兵们,几乎在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刀,吼道:“杀。”

    嘉崇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赤将军麾下孙大斗部破获嘉县城,县令韩之秋被俘获。

    打下了获嘉县城的孙大斗没有食言,他对着那些流民指着县城,道:“这些,都是你们的。”那些的红着眼睛的流民们,看着这仿佛花花世界般的一切大声的冲了进去。

    嘉崇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赤将军麾下孙大斗部围困卫辉府城。

    看着外面围的密密麻麻的流民们,在城头之上的梁王周成纯大感惊惧,其实梁王和大荆朝其他的王爷比起来,算是个不错的人了,除了好吃好玩好色点,基本没有什么追求。

    就如同他的那个名字一般,成纯,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

    志向不大,守着这个个地方,荣华富贵一生也是足够。

    起来,梁王虽然是当今天子的叔叔,什么也是不求了,皇位没有份,吃喝不用愁,每天在卫辉府,就是喝酒玩乐,再看看美人的表演歌舞,这样的生活,周成纯很喜欢。

    但是,今天,一切都是变了。

    在王府里面,这位王爷就是听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厮杀声音,他已经知道了获嘉县城被攻破的事情,所以顾不得其他,只是在催促着卫辉府的知府,问他们援军什么时候到。

    看着那些眼睛通红,上雪亮刀锋的流民,周成纯就是感觉到了一阵的头晕目眩。

    没办法,他怕这个啊,又是回到王府里面,看到了那一群的莺莺燕燕,更是有些恐惧,焦虑厉害,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立志当太平王爷的人,竟然碰到这样的事情。

    孙大斗看着卫辉府城,眼角突然露出了那么一丝的狠厉出来了,他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皮里针。

    皮里针此刻也是穿着着涂黑的明光铠,拿长枪,胯下一个棕色骏马,端的是变了一个模样,就连那曾经不整理的发髻,此刻也是整理了那么一下。

    孙大斗只是想问他点事,但是看到皮里针这个样子,少不得要调笑一下:“怎么,皮里针,这是想要找婆娘了。”皮里针听到之后,道:“大斗哥,这是哪里话,大人不是了,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嘛,我这也就是显摆一下,哈哈。”

    听到了这里,孙大斗没有接话,他顿了下,问道:“都办成了么?”皮里针道:“大斗哥放心,一切都好了,恩。”

    孙大斗听到之后,嘿然不语。

    他对着旁边的丁老三做了一个势,丁老三看到之后,吼叫道:“攻城。”定虏营的士兵们都是在后方督促着,在他们的前方,是那些越聚越多的流民们,他们这次任务也是非常简单,那就是攻城。

    他们有的人上有那么一把破刀,或者是个削尖的木棍,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石头,但是这一切,不能阻挡他们火热的心,因为就在刚才,孙大斗请来了刘清的命令,告诉了这些流民们:“只要你们谁可以杀一个官兵,那么,就准许你们加入定虏营了。”

    这个消息,让跟随在他们周围的流民们欢声雷动,每个人的**空前高涨,那高耸的城墙,仿佛是再也阻拦不住他们前进的巨大脚步了。

    每个人都是知道一点,只要进了定虏营,就有饱饭。

    听着让人心酸,看着让人不忍,他们的生命,在这个时刻,只是为了那一个馒头而已。

    当号令再次响彻的时候,疯狂而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嘴里发出着野兽般吼叫的流民们,他们迎着一切,向着死亡的丛林迈进。

    卫辉府城的防御是异常坚固的,这里远远超过了怀庆府城,驻扎在这里的官兵,约莫有着三千人,他们在刚才,也是被发了不少银钱,这是梁王发的,他对着这些官兵道:“只要能守得住这个城池,事成之后,没人十两。”

    听好,十两银子啊,所有的官兵都被这消息惹的发狂。

    多少人,吃喝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什么样啊。

    顿时,卫辉府城,士气大增。

    终于,惨烈的开始,就在那血光爆发的一刻。

    一个箭矢,射杀了一个前进当中的流民,那凄厉的惨叫,划过了这片本来沉闷的天空。

    那个流民,看着那潺潺流出的红色的鲜血,却是怎么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慢慢的他倒在了地上,被那后面无数的流民踩成了一堆的烂肉。

    他们架着云梯,他们拿着破烂的武器,简陋的衣甲,不可能抵挡那迎面而来的箭矢,还有那城墙上面不断响彻的炮音,就着倒下么,我不甘心,我要吃饱饭。

    无数的流民,在自己的最内心深处,发出这样的呐喊。

    他们抵挡着一切,鲜血是在风中飘荡着的,它没有停息的时候,只是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程,数十个流民就是倒在了这片路程之上,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始,没有结束。

    他们等着那瘦弱的躯体埋葬大地的刹那,他们瘦弱的如同皮包骨,他们的眼睛,却是那么的大,他挥舞着能够挥舞的一切,只是为了杀那么一个官兵,杀了他,我以后就能吃饱饭了,杀啊,冲啊,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