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9号。

    “笃——”

    高非里拎着一些日常家居用品，以及一些青菜水果，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伸按响门铃。

    过了一会，院门打开一道缝，高非刚要迈步进去，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高非，这就是你的私事？”

    厉先杰推开车门下来，优哉悠哉的从街对面走了过来。

    高非低声对夏菊道：“不用紧张，就照我教你的！”

    嘱咐完夏菊，他回转身望着厉先杰，吃惊的道：“先杰？你、你怎么在这？”

    厉先杰笑了笑，道：“我过来找湘儿，赶巧她不在，胡乱走就走到这来了。这个地方和咱们还真是有缘，不到一周时间，第二次遇见了。”

    高非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厉先杰目光闪动，道：“这是谁的家？”

    高非：“你进来就知道。”

    高非迈步走进院子里，厉先杰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门后的夏菊微笑着道：“厉处长，你好。”

    厉先杰故作惊讶的道：“夏姐？你怎么在这哦，这里是你的家？”

    高非：“有什么话进屋吧。”

    厉先杰边走边道：“夏姐，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这一晃儿已经五六年过去了。”

    夏菊：“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厉先杰：“在保密局内部通告里，你是已经殉国的人，怎么还敢回来上海？”

    夏菊：“上海是我的家，落叶总要归根，何况这里有我牵挂的人！”

    厉先杰点了点头，道：“是啊，落叶总要归根夏姐回来多久了？”

    夏菊想了想，道：“大概一年多了吧。”

    进了客厅，高非递给厉先杰一支烟，道：“先杰，坐。”

    厉先杰远远的站着，目光打量着房间四周，道：“高非，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

    高非：“解释什么？夏菊回来了，你也看到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哦我明白了，你怀疑她是共党？”

    厉先杰一只摸在腰间的枪柄上，道：“难道不可能吗？”

    高非：“事情是这样的”

    厉先杰：“你先不要话，进到卧室里去，我单独问夏菊几句话，可以吗？”

    高非点了点头，道：“我能理解你，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完这句话，他转身进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夏菊和厉先杰。

    十几分钟后，厉先杰让高非出来，把问夏菊的问题重新问一遍。高非坦然的应答，每一个问题看似都合情合理。

    厉先杰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几分钟，他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相信我的兄弟不会骗我！”

    夏菊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厉处长，你们坐，我去烧两个菜，晚上就在吃饭。”

    着话，她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高非：“先杰，你也知道，夏菊的情况很复杂，一旦被人知道她还活着，不仅仅是她要被带进审讯室，我也会接受没完没了的调查，就算查不出什么来，我在保密局的前程也就完了！”

    厉先杰：“你在乎前程？”

    高非：“当然。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前程要是没了，将来靠什么养家糊口？”

    厉先杰看了厨房一眼，道：“那夏菊算什么？妾？我可提醒你，国府早有严令，军官不许纳妾！”

    高非叹了口气，道：“再吧，没准过一段时间，国府的法令又改回来了。”

    厉先杰：“你还真想得开。”

    “我能怎么办？夏菊受了那么多罪，全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对不起她！”

    “到了撤退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我服从命令。”

    “夏菊呢？也带去抬湾？”

    “我也在为这件事发愁”

    “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先把夏菊送去香港，等到局势稳定了，再让她从香港去抬湾。”

    高非思索了一会，道：“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厉先杰站起身，道：“什么不错，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高非：“你干嘛？”

    “我得回去了。”

    “你不在这吃饭？”

    “改天吧，今天晚上我值班，八点之前必须赶回站里。再了，替你保守这么重要的秘密，起码也该上一瓶威士忌吧？”

    高非：“我怎么不在这吃饭，原来是因为没有酒！”

    厉先杰大笑着，对从厨房出来的夏菊道：“再见，夏姐，哦，不对，是吴姐。”

    夏菊微微鞠躬，道：“谢谢厉处长。”

    出了门，厉先杰回到自己的车里，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就像高非判断的一样，厉先杰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从感情上来讲，他愿意相信一个十几年的兄弟，以及他对党国的基本忠诚！

    开着车行驶到路口等交通灯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头上戴着一副耳，蹲在街边向行人伸乞讨。

    厉先杰一眼就认出那种耳是什么，他把车靠边停下，下了车迈步走过去。

    “嗳，你头上戴的东西哪来的？”

    乞丐摸了摸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不断鞠躬作揖，道：“先生，行行好，给点烧饼钱吧”

    厉先杰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扔在乞丐的碗里，蹲下身问道：“东西哪来的？”

    乞丐把钞票塞进怀里，道：“捡的。”

    厉先杰：“在哪捡的？”

    乞丐向身后一指，道：“那个垃圾桶里。”

    厉先杰站起身走了过去，乞丐在身后道：“都让人拆光了，啥都没了。”

    厉先杰停下脚步，回过身，和颜悦色的对乞丐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还给你钱。”

    乞丐一脸的怀疑，道：“你不是骗我吧？”

    厉先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额钞票，在乞丐眼前晃了晃，道：“看到了吧，实话实，这些钱都是你的！”

    “您放心，我一定实话。”

    “你是什么时候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个东西？”

    “那可记不得了哦，就是江湾大爆炸的第二天。”

    “除了耳，垃圾桶里还有什么？”

    “这个叫耳？我还以为是耳帽子呃，有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器，耳也是从哪里掉出来。”

    “器呢？”

    “大伙都分了，我来到晚了一点，要不然谁也抢不过我”

    江湾爆炸的第二天？

    当天晚上厉先杰在霞飞路遇见了高非，第二天乞丐们就在垃圾桶里翻出了一部发报，这种巧合只要稍加联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厉先杰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高非发现路口有临时关卡，立刻把车上的发报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