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贱婢——”
即使阿妤现在躺在床榻上,依旧没有忘记容嫔最后的这句话。
她的话没有完,可能是被宫人及时赌上了嘴,谁也不知她在骂谁,但阿妤心想,不管是她,还是凝青,或许都被骂了进去。
夜深人静,阿妤微微拧起眉。
凝青是个得用的,但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将人放进她的宫里?
索性,她宫中现在没有空缺的位置,还有的一段时间可以让她慢慢思考。
中秋事件后,阿妤便觉得宫中安静了下来。
倒也不是她的错觉,那件事后,皇上不悦,进后宫的次数肉眼减少,这些妃嫔连争斗没甚了心思。
她如今肚子里揣了个金疙瘩,倒是也显得她越发金贵了。
秋季尾巴,瑟瑟冷风,阿妤披着狐绒大氅,被周琪扶着走在御花园里,左右些子妃嫔刚见到她,就退了几步,根本不愿靠近她。
皇嗣是金贵,但经过半月前那件事后,谁敢凑近钰美人?
万一她又跌跤了,动了胎气,谁负责得起?
将一张精致脸藏在帽子里的阿妤,随意瞥了眼四周的人,心中颇有些无奈和惊讶,这是她半月以来第一次踏出宫门,也不知该不该庆幸这个待遇?
她这次出门,倒不是她想的,昨日皇后派人给她送了些物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最近皇上不进后宫,定是那日心情不悦,你有孕在身,皇上摆明了心疼你,你劝劝去。
周琪扶着她,琉珠跟在身后,里拎个木盒,这原是阿妤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反正她每次去御前都是一个理由。
但此时,阿妤瞥了眼众人,眸色微动,唇角轻轻勾起。
这番,许是她能换个理由了。
乾坤宫前,杨德垂头站着,他刚被皇上撵出来,正盘算着待会如何让皇上用膳。
打中秋后,圣上的心情就一直没好,但是杨德也清楚,再如何难过,皇上!上都会捱过去的。
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重到连他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这世人都有无奈,这个位置上的人,只会比旁人更无奈罢了。
杨德正盘算着,打眼就瞧见越走越近的人儿,他顿时眸色一亮。
这打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杨德怎能不高兴?
阿妤才走近,就见杨德笑着迎了过来,还弯腰行了个礼,她顿时止步,心中警惕,朝红门里望了眼,心打探道:“今儿杨公公心情不错?”
杨德笑:“瞧着钰主子,奴才这心情自然就好了。”
这话得,怪好听的。
但阿妤却是勉强勾起笑,闻言就想退两步,她和杨德也算相熟了,他一露出这神情,就代表没甚好事。
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糊弄过去,等下次再来时,杨德似看出了她的打算,忙道:
“钰主子这是来找皇上吧?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完,他就转身推门进了大殿,阿妤看着他急忙的步子,心中不满地险些跺了跺脚。
杨德速度很快,从进去到出来,就用片刻的时间,他笑得满脸褶子都起来了:
“钰主子,皇上传您呢,您请进!”
这结果,两人心底都明明白白的,她如今有孕,甭管为何过来,皇上都不可能不见她。
阿妤站着没动,等了会儿,才幽幽道
“杨公公,我们也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你真是不厚道。”
里面什么情况,他居然一丁点都不给她透露。
她这幽怨的话一出,整得杨德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还是:“皇上昨日晚上,到现在都在处理公务,这眼瞧着就是午时了,哪能还不歇息用膳呢?”
但这不是你们御前人该做的事吗?
阿妤虽没出来,但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就是这个意思。
“咱们这不都是为了皇上龙体着想吗?”杨德呵呵笑着,还弯了下腰:“有劳钰主!子了。”
一句“咱们”,直接将御前和后宫的人都包含了进去。
偏生阿妤还不能反驳。
将饭盒递给御前人检查,她让周琪和琉珠都在外面候着,才自己拎着饭盒抬步走了进去。
她谨慎地打量了眼殿内,发现殿内果真安静,触目所及之处,没一个伺候的宫人,男人伏在御案上,中笔墨不停,连分个眼神给她的空隙都没有。
阿妤一跨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龙涎香,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淡,并不浓烈,却很好闻。
整个皇宫中,只有圣上一人用。
她瞥见了大殿间的翡翠香炉,心底有点馋这个熏香。
她打量的时间太长了,让封煜从御案中抬起了头,他朝下扫了眼,就见那女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香炉,眸子里灼亮犹如含了星辰,细看过去,就发现里面全是垂涎。
封煜忽觉眼皮子微跳,他脑海中瞬间就蹦出两句话。
丢人现眼。
幸好只有他看见了。
他指敲了敲案桌,听杨德她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她今日又来作甚?
然后,才去想她怀着身孕,这么远的路走过来,也着实辛苦。
眸色还没柔和多久,等亲眼见到了人,他就直接想让杨德将人送回宫去。
省得他看着闹心。
封煜扶额,没忍住轻斥:“你在看什么?那香炉上有花吗?”
被男人亲眼看见她这副模样,阿妤脸色微红,心底皆是窘迫,她否认道:“妾身才没看香炉。”
一边,她一边服身行礼,她刚近两个月的身孕,丝毫看不出什么来,行礼也毫无压力。
但是封煜却不缺她这一人行礼,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开口阻止了:
“行了,平时都是没!规矩的,这时候就不用装模作样了。”
明明被免了礼数,但阿妤却没觉得开心。
她听着男人冷冰冰有些刺人的话,轻瘪了瘪嘴,她明明没做过什么,在他面前也素来乖巧,她一直有些纳闷,怎就给他留下了没规矩的印象?
阿妤偷摸抬头瞧了男人一眼,发现他的心神又都到折子里去了,只好将这话忽略,拎着饭盒,轻步朝台阶上走去。
她忽地就想起杨德的那句“从昨晚到现在没停下”,阿妤将饭盒放在御案上,抬就轻轻搭上男人的肩膀,默不作声地替他按了会儿。
封煜微顿,眉梢轻挑,她性子懒惰,这种亲自伺候人的事,她向来少做。
直至酸了,她才由捏按,变成了拿指轻戳。
总之,扰得封煜根本没法安心办公。
“吧,今日来,又有何事?”
他曾就过,这人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又格外殷勤,若她没有图谋,封煜自是不信的。
闻言,阿妤便委屈上了:
“在皇上眼里,妾身就是这样的人?”
封煜没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动作无一不在“难道不是?”。
那自然是的。
若是没有目的,她为何不舒服地在殿内躺着,费这么大的劲朝这儿跑什么。
但这话不能明。
所以,她悄悄地拉住男人衣袖,轻晃了下,又晃了下,见男人看过来,才低低弱弱道:“妾身就是想皇上了”
话音倏然变得浅幽浅怨:“皇上怕是不记得,都多久没去过妾身的印雅阁了吧。”
“从乾坤宫到印雅阁的那条青石砖,妾身一路走来,四周的草都长这么高了。”
她抬起,直接摆在自己腰际,让男人瞧得清楚。
!封煜原本还仔细听着,直到最后一句,他抬覆上女子的,好笑地问了一句:“这么高?”
阿妤嗔瞪了他一眼:“不与皇上了。”
她转身将饭盒里的汤水和糕点端出来,摆在御案上,不动声色地将他正在看的奏折挤到一旁。
封煜望着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她低低抱怨着:“您就不觉得累吗?便是心疼心疼妾身,您吃些东西,然后歇息会儿吧。”
封煜挑眉,他没歇息,反而要心疼她?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阿妤就苦着脸:“妾身进来时,今儿杨公公看妾身的眼神,您是没看见,妾身若是再劝不动您啊,杨公公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御膳房刻意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刚打开,便散着浓郁的香味,封煜不仅是累,也早就饿了,此时闻着味,倒是没拒绝,直接接了过来,不紧不慢地喝着。
这时,他才望了眼阿妤的腹,低声问:
“这几日觉得如何?可吃得下东西?”
封煜原是不懂这些的,偏生这后宫还有个淑妃,常用身子不适的理由来请人,每次过去,都是食不下咽。
次数久了,封煜自然而然地就觉得,怀孕最难的便是吃不下东西。
阿妤柔柔地笑了,她轻抚了下腹,趴伏在他膝盖上,仰着白净的脸蛋,眸若点星,肆意可见的温柔:
“皇上别担心,妾身每日都有喝宋嬷嬷准备的药膳,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封煜眸色稍暗,指腹轻抚过她的眼尾,低低道:“如此便好。”
旁人皆不知她这般张扬,他为何还宠着这个女子,其实不过是因为她该懂事的时候,从不任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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