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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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前, 停着一辆简单的马车,用丝线在顶端系着一串铃铛。

    阿妤挽起发髻,作一副富家少妇的装扮, 她身后站着周琪和琉珠, 除此之外,还有封煜特意让她带着侍卫, 四五个人候在马车一旁。

    不止如此, 还有许多便装扮的禁卫军, 只不过阿妤四处量下, 没找出来罢了。

    刘子躬身立在一旁, 低声:“钰修仪,沿路会有人保护您的安全,皇上有旨, 让您早去早回。”

    “刘公公替本宫向皇上带句话, 就我记着的。”

    昨日封煜几番叮嘱她,必要早些回来,阿妤自然不会忘记。

    完话, 阿妤就被周琪扶着乘上马车, 随着一道清脆的鞭声,马车开始朝南行驶。

    而行宫外,韩玉扬刚从绍州城回来, 只来得及看见她侧脸, 然后就被帐纱遮住。

    韩玉扬攥紧缰绳,招来一宫人,问:“那可是钰修仪?”

    等宫人点头后,韩玉扬看马车离开的方向,意识她是要去哪儿, 脸上温和神色有片刻消褪。

    马车的轱辘踩着大道的印子,周围由安静变得喧闹,一路进了绍州城门才停下。

    马车表面朴素,并无甚特点,但里面却极尽精致,阿妤倚在车壁,见周琪放下帐纱,就立刻问:“进绍州城了?”

    周琪点头:“主子,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去?”

    阿妤深深吸了口气:“西方。”

    她话音落下,才又感觉到马车动了起来。

    大概两柱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一酒楼前,位于长荣街的正中心,这是绍州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阿妤悄悄掀起帐纱,看向酒楼的牌匾,眸子里有片刻的恍惚。

    风满楼。

    竟然还叫这个名字。

    阿妤有些难以置信,这座酒楼曾是江家的产业,后来江家被查,这酒楼自然也就不再属于江家了,不知被谁买下,竟然没有改名。

    本朝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对女子也不会太过苛刻,大街上时而会瞧见不少女子出行。

    风满楼的掌柜见这马车久久不动,着实影响生意,刚要让跑腿去催促下,就见帐纱被从里面掀开,一妇人被人扶着走下来。

    周琪心护着阿妤,好奇地看了眼酒楼牌匾:“主子,就是这儿吗?”

    阿妤轻点了下头,就见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

    不是熟人,阿妤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

    阿妤敛下眼睑,她模样长得甚好,身后又跟着数个侍卫,刚踏进酒楼,就察觉众人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下。

    侍卫皆持刀,见此,几乎上前一步,就要训斥。

    阿妤哭笑不得拦下:“退下。”

    掌柜的忙上前招呼:“几位贵客,是要在一楼,还是去二楼隔间?”

    话间,掌柜的隐晦地量了这群人,绍州城富庶,来往不少富家千金或官家姐,还从没见过身边侍卫都这般有威慑力的。

    他心底猜测,这群人来头不,是以,态度越发恭敬。

    阿妤扫了圈,轻声细语道:“就在一楼,寻个安静的位置。”

    她是来等人的,去隔间,还怎么等?

    掌柜的将她们带到了角落处,阿妤对吃食不在乎,随意让他们上招牌菜,才对那几个侍卫:“你们也寻个位置坐下,莫站在这里。”

    等菜色上齐,阿妤想等的人,也终于出现。

    韩玉扬踏进来,他先去了趟江府,发现并没有寻到她,才意识到她会来这里。

    整个绍州城,除了江府,她曾经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座酒楼了。

    掌柜的走近他,压低声音了几句话,韩玉扬没听清。

    阿妤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一沉再沉,最后垂眸,微扯了扯嘴角,轻讽一闪而过。

    半个时辰后,阿妤出现在江府前。

    韩玉扬落后她两步,他听见她:“韩大人,你该知晓,本宫此次寻你,是为何事。”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没有丝毫情绪。

    韩玉扬敛眸,只:“修仪主子可要进去看看?”

    她们站在江府门前,牌匾都未变,只是较年前似破败了些,江府作为曾两大商行之一,占地面积甚广,里面凉亭假山,竹林花园,景色甚美。

    朱红色大门被人推开,阿妤抬眸,就可探见府邸样貌。

    阿妤攥紧手帕,毫无预兆地,眸子泛了红。

    不管是藤曼缠绕的长廊,还是石块堆砌的假山,当真没有一丝丝改变。

    她眸子一点点泛凉,声音冷了下来:“韩玉扬,你有意思吗?”

    阿妤不懂,明明当时那么绝情,此后做再多,又有甚用?

    住宅可以买回,可死去的人,能换回来吗?

    在她那声落下,韩玉扬的脊背有片刻弯曲,只那一瞬,他又如往常那般温和笑着:

    “进去看看吗?”

    阿妤没动。

    他笑得眼底殷红,:“娘也在里面。”

    ——

    行宫处,封煜刚遣散众臣,朝后靠了靠,揉着眉心,沉声问:“钰修仪回来了吗?”

    杨德上前一步,回答:“回皇上的话,还没有。”

    顿了下,杨德瞧了眼时间,讪笑:“皇上,这钰修仪刚去不过一个时辰。”

    封煜放下手,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杨德顿时埋下头,不敢话。

    勤政殿外,刘子擦着额头的冷汗,陪着笑:“沁芍姐姐,沈贵嫔派您来,是……”

    沁芍不卑不亢笑着:“刘公公,我们主子想请皇上过去一趟,您可否替通传一声?”

    刘子有片刻错愕,他还真的很少见到有后妃主子这般直白。

    想请皇上过去,竟都不寻个理由。

    他记得,最初钰修仪去乾坤宫时,都能假模假样地拎着个汤水过来。

    刘子没拒绝,转身推门进去。

    封煜正批着奏折,瞥见他时,眉梢微动:“什么事?”

    “皇上,沈贵嫔派人来,想请您过去一趟。”

    “可有何事?”

    刘子低下头,:“并没有。”

    封煜朝外看了眼,忽地问:“什么时辰了?”

    “已是午时了。”

    封煜拧起眉,朝下面的刘子:“和沈贵嫔,朕下次再去看她。”

    刘子忙退出去,将他的话与沁芍听,沁芍听完,微蹙眉:

    “圣上在忙?”

    忙于不忙,刘子不知晓,他含糊道:“一堆奏折要批,恐是没时间。”

    话已至此,沁芍知道是请不到圣上了,只好退下。

    而勤政殿内,刘子刚退下不久,封煜忽然站了起来,下了台阶就朝外走,杨德立刻跟上去,不解地问:“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去绍州城看看。”

    他撂下一句话,人已经踏出了勤政殿。

    另一边的沁芍尚未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看着皇上朝外走去,拧眉派人去听发生了何事。

    待宫人回来,沁芍脸上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

    去绍州城?

    这便是一大堆奏折要批?忙得连见她们主子一面都没有?

    沁芍沉下脸回去,将这消息禀告给了沈贵嫔。

    她进来时,宫人刚端进一盅乌鸡汤,沁芍看得难受,这是自家主子一大早醒来,特意吩咐给皇上备下的。

    沈贵嫔听了她的话,神色依旧清清冷冷的,淡声朝宫人吩咐:“盛汤。”

    梨木桌上摆着两个玉碗,午膳摆得满目琳琅,可等的那人没来,她一人安静地用完膳,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沁芍被这气氛感染,到最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后,沈贵嫔才放下木著,净手之后,才:“皇上去绍州城了?”

    沁芍点头,犹豫了半晌,才迟疑地:“奴婢听,辰时钰修仪就作便衣扮进了城,至今未归。”

    皇上去绍州城作何,一目了然。

    “砰——”

    杯盏不经意间落地,碎了一地,正好砸在沁芍脚边。

    沁芍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待她找回呼吸时,就听她家主子冷淡的声音:“怎得这般不心?”

    立刻就有人跪地磕头:“都是奴婢不好,毁了主子最爱的茶具。”

    半晌,沁芍才堪堪抬首,那奴婢离案桌有两步之遥,如何也碰不到案桌,不过没人敢挑明,沁芍声地:

    “主子,她也是不心,您不如饶了她这一次吧。”

    沈贵嫔才神色不耐地抬手:“罢了,扫干净。”

    待房间里被扫干净,沁芍也没胆子什么,沈贵嫔却是突然看向她,忽地问:

    “进了行宫后,除了钰修仪,皇上可招了旁人侍寝?”

    沁芍哑声,这明摆着的事实,哪里需要她来回答。

    沈贵嫔仿若也没想听她回答,她自顾自地完后,就垂下眼睑,良久才又出声:

    “给兄长传句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