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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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嗣?是吗?”

    封煜凉凉地耷下眼皮, 话里话外大有不信柳嫔腹中胎儿不是他意思,叫柳嫔瞬间脸色煞白,几乎去了半条命, 叩头求饶:

    “皇、皇上!皇上明鉴啊!妾身冤枉、冤枉!”

    她哭得肝肠寸断, 可在场的两人却是拧眉,各有思量, 不管如何, 关乎皇室颜面, 今日一事, 绝不可能泄露出去, 这也是封煜为何之前定要众人退出去的原因。

    皇后眸色微深地看了眼皇上,轻抿了抿唇。

    俗话,捉贼捉脏, 捉奸捉双。

    如今那张字条出现得过于巧合, 虽所有证据都恰好指向柳嫔似乎……但这些证据并非不可假造,皇后相信皇上未必不会怀疑这些出现得过分巧合,可这种事但凡有一丝可能性, 都不可能放过。

    是以, 她没再多,纵使柳嫔求皇上无果,转而爬过来几乎要抱着她腿求饶时, 依旧一言不语。

    可就算如此, 封煜转身离开时,也不由得迁怒:

    “这就是你管理的后宫!”

    珠帘被怒意掀开,又狠狠地摔下,皇后闭了闭眼,皇上刚刚的话虽只是迁怒, 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可能对她生出了些许不满,复睁开眼睛时,她冷冷地觑向柳嫔。

    柳嫔哭声堪堪卡住,瑟缩地看着她,怔愣地:

    “娘、娘娘……您一定要救我……”

    皇后没话,今日她戴了护甲,稍稍握紧手,就有微刺痛的感觉,她冷静到漠然地转身离开。

    柳嫔看着她的背影,压抑地捂住唇哭泣着,似有崩溃之意。

    殿外,众人早在封煜出来时,就被挥散,如今天色已近天明。

    皇后身边扶着她的是谨竺,遇到台阶下,她低眉:“娘娘,心脚下。”

    这一声,唤回了皇后的思绪,她稍偏头,格外平静地问:“今日这事,会是谁出的手?”

    谨竺默然片刻,是谁又有何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柳嫔已成了弃子,她腹中胎儿就算平安诞下,被查明是皇上的子嗣,也必定会因今日这事被皇上不喜。

    宫中想害柳嫔的人太多太多,可今日这事后,得益最显眼的人,无怪乎是那位。

    问出那句话后,皇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她只径直离开了芳林苑,没再回头看一眼。

    ——

    阿妤回了娴韵宫,知晓今日的请安必是免了,熬了许久,她也甚是乏累,没有多想,她几乎是回了宫,就上床歇息。

    只是入睡之前,她想起回来之前,周修容对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善仿人字迹。

    单这一句话,再联想今日的情形,她大致也猜到了周修容做了什么,叫她睡梦间,依旧轻蹙着细眉。

    与此同时,乾坤宫中。

    封煜靠在位置上,疲乏地捏了捏眉心,须臾,杨德从外面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封煜听见动静,放下手,敛眸看过去,平静地问:

    “查到了?”

    他如今神色,并不像在芳林苑时那般分怒阴沉,却极为平静,叫人丝毫猜不透他的想法。

    杨德脸色肃静,低着头:“回皇上的话,敬事房记录在案,柳嫔的确在五个月前曾侍寝过。”

    和柳嫔怀孕的时间,恰好能对上。

    “在柳嫔露出怀孕迹象后,曾单独在坤和宫停留了一段时间。”

    封煜轻眯起眸子,不由得想起在芳林苑时,柳嫔求他无果后,就拼命向皇后求情的场景。

    “芳林苑的人,柳嫔的确在有孕后,经常带着贴身宫女出宫赏月。”

    到这儿时,杨德稍抬头,偷看了皇上一眼,才低下头,慢吞吞地:

    “除此之外,奴才还查到一件事,是有关……钰修仪的……”

    话音甫落,封煜倏地拧起眉,脸色顿沉地看向他:“你谁?”

    杨德顶着这视线,瑟缩了下肩膀,连忙:“钰修仪似乎对柳嫔一事早有疑惑,之前还派人盯着柳嫔,只是不知,后来为何突然收了手。”

    杨德能感觉到,在他这话完后,皇上身边的气压越发低了些。

    殊不知封煜此时捏紧了玉扳指,之前在芳林苑不慎擦破的指腹不断摩挲扳指,直到那伤口又渐渐泛了疼,他才松手,却没谈起阿妤,转而:

    “姜美人无需再留。”

    他不想知晓柳嫔和姜美人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单凭从姜美人宫中搜出的那张纸条,就足够判她死罪了。

    杨德犹豫了下:“那柳嫔……”

    稍顿,杨德就听见冰冷的几个字:“主子身亡,宫人殉葬。”杨德心下一紧,知晓皇上动了怒,连柳嫔腹中胎儿是否为真的皇嗣都不再查清了,他迟疑着:“可太后那边?”

    封煜凉凉地觑向他:“将你查到的证据带给母后。”

    这般,就足以让太后对任何事,都视而不见。

    终归到底,太后在意皇嗣,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子嗣罢了,可若一旦有可能不是呢?

    罢,他直接站起了身,杨德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皇上,快要早朝了,您要去哪儿?”

    封煜沉着脸没话,但杨德瞧他走的方向,心底猜到他要去何处,立刻埋头不语。

    娴韵宫前,封煜一路走过来,并未乘銮仗,动静不大也不,如今后宫几乎都陷入了睡眠,一片寂静。

    他踏进娴韵宫时,天色还未大亮,只有几名守夜的宫人,刚欲行礼,就被封煜冷脸断。

    阿妤心里有事,就算困乏也睡得不算沉,如梦似醒间彷佛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她渐渐睁开眸子,愣愣茫然地看向男人,还未清醒过来,话里含着软糯迷糊:

    “皇、上要上朝了吗……”

    她脸颊轻蹭了下枕头,半睡半醒地伸手摸了摸另一边床榻。

    封煜一直没话,直至看见她下意识的举动,他才捻了捻扳指,沉声喊她:“江妤。”

    这似稍带夜间凉意的声音,终于叫阿妤清醒了些,她困乏得几乎整个脸皱在一起,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如往常般,腻歪地倚进他怀里醒困。

    封煜坐在床榻边,任由她的动作。

    静了一会儿,阿妤才推着他的肩膀,叫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她看向外间的天色,茫然地问:

    “妾、妾身睡了许久?”

    她愣愣地,以为是到了夜间,可眸子轻转,视线落到封煜身上时才觉得不对,他的衣裳未换。

    阿妤揉了揉眼,下意识地撒娇埋怨:“皇上怎这时过来了?”

    思绪回拢,理智也在这时回来了,例如若是无事,皇上绝不可能这时出现在她宫中,阿妤对上他的视线,轻拧眉,不解:

    “怎么了?皇上寻妾身有事?”

    话间,就算有心克制,她依旧掩唇困困地了个哈欠。

    静静地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封煜眸色变化莫测,最后沉淀成一片暗色,他还是沉声问了出口:

    “你之前调查过柳嫔?”

    是疑问还是陈述,在他出口时,阿妤就心下了然,不由得在心底轻斥福子做事不靠谱。

    然而下一瞬,她又庆幸,幸好她从没有心怀侥幸地以为能瞒过皇上。

    停顿了下,她才迟疑地偷看向他,慢慢吞吞地:“妾、妾身就是有些疑惑……”

    封煜没话,等着她继续往下。

    “那日,妾身撞见柳嫔从御花园的假山后走出,后来又从假山处的草地上发现了柳嫔发簪上的饰品,心底存了丝疑虑,才会去查她的!”

    阿妤坐直了身子,就差举手发誓了,她着急地:“妾身绝没有要害柳嫔的意思!”

    封煜断她稍有激动的话:“为何不对朕言明?”

    阿妤微愣,良久才瘪唇:“可、妾身要怎么和皇上?单凭这件事,妾身自己都确定不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了。”

    封煜盯着她:“那为何后来又不查了?”

    案桌上烛火快要燃灭,明明暗暗地印在他脸上,叫阿妤看不清他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

    “查得太顺利了,怕是陷阱,不敢再查,也不敢和皇上……”

    须臾,她瘪唇呐呐地添上一句:“纵使怀疑,可没证据,又是这般大的事,妾身不敢,怕皇上不信。”

    一旦皇上不信,倒霉的就会是她。

    毕竟污蔑有孕的妃嫔私通,罪名可不。

    她得诚恳,没有一丝作假,她的确想过告诉皇上,可考虑到他不信的可能性,才藏住没。

    半晌,封煜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她素来不会特意瞒着他什么,他到底还是选择信了她,沉声:

    “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朕。”

    指望她查?就她那点人脉,不就跟玩一样,还会草惊蛇。

    闻言,纵使知晓不妥,阿妤还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种事,还会有下次?”

    封煜拧眉睨向她,阿妤立即捂唇,稍顿,她咬唇轻声问:

    “那,之前皇上震怒,就是为了此事?”

    封煜没话,几乎相当于默认,阿妤脸皱在一起,:“此事非同可,皇上还是查清后,再行论罪。”封煜眸色稍闪,没正面回答,只:“朕有分寸。”

    纵使知晓她事先查了柳嫔,封煜依旧没怀疑今日这事是她下的套,原因无他,只因她手中无人,即使心底有想法,依然没法实行。

    他不悦之处,不过是她竟学着后宫旁人隐瞒他了,幸好在他询问时,她没故作辩解,而是直接坦明,才叫封煜心中的那点不悦散去。

    偷偷观察他的阿妤见此,也微松了口气,只庆幸,他没询问周修容的事,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要:阿妤:不是我的错,都是怕你不信我!

    狗皇:……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