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无论外面闹得如何天翻地覆，整座皇宫只有凤栖宫安之若素。

    青妃来到凤栖宫外，本想借进去探问一番，结果自然是被夏语凝不给面子地给了闭门羹，她可没闲心跟人争风吃醋虚与委蛇。

    玉竹身上还有伤，她做了些温和性的伤药，将她背后、腰腹的伤口都擦了一遍才放心，回头想起外面还有个人在等着的时候，青妃早就气得回了宫。

    夏语凝想了想，反正来去匆匆估计也没什么好事，那就算了。

    青妃其实大清早就让人去冷宫与红玉宫查看蛛丝马迹，只是冷宫里的死人都被禁军拖了出去，红玉宫也已经垮了，那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让人盖了白布直接送出了宫。

    死于非命者留有怨气，萧昊乾虽然不信这些，但为了安定人心，还是让人在红玉宫外做了一回法事。

    玫嫔生前被青妃压在嫔位，死后也无法享有追封皇贵妃的权力，最多只能追封一个妃位，勉勉强强入了妃陵，其状之凄惨，一时也广为人传。

    数日过后，这件事才终于平复了些许。

    萧昊乾也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暗卫道：“宫女是玫妃贴身侍女，红玉宫出事之后，她并未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向着正阳宫而来。”

    “刺客宦官乃是玫妃家族举荐，亦是玫妃心腹，其来路是玫妃母族中自养大的孩子，入宫前并未与任何人有旧，入宫后只在内务府伺候过一段时间，而后在玫妃挂嫔时，被挑入红玉宫。”

    两条消息，推出两个线索。

    萧昊乾面色微沉，宫女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急着来正阳宫报信求助，但她会知道什么？

    “红玉宫这段时间可有异常？”

    徐德讪讪上前，声道：“皇上，这些时间皇后复位，红玉宫那位主子生前宫里的人都散了大半，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常常去凤栖宫外站站，是要进去请安。”

    凤栖宫，这三个字便是疑点，也是如今最让人起疑的凶，甚至没有“之一”，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请安，”萧昊乾眼底划过精光，“她不避着语凝就好，还要上去请安？呵，这倒是有趣。”

    玫嫔在世对他已无用处，对青妃也没有用处，所以没有人再去在乎她在干些什么。朝堂之上，夏家疯狂打压，内宫之中，人人避而远之，萧昊乾也无心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一来二去，昔日玫嫔，今日追封的玫妃，生前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们竟然巧合得半点不知！

    不，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萧昊乾想起凤栖宫三个字，心中就像扎了一根刺，这刺未必痛，但想起了就让人浑身难受，他皱了下眉头，努力按下烦闷的情绪，看向暗卫。

    “那几个宦官在内务府时，可有交好之人？可曾伺候过什么人？”

    暗卫默了默，道：“其中却有一人，与青妃下的宫女曾有暧昧，但此宫女后被青妃训斥出宫，如今已不知去向。”

    徐德一句话，扯出了凤栖宫。

    暗卫一句话，却又牵出青妃。

    萧昊乾揉揉眉心，凤栖宫的那个人身上还有伤势未愈，打架杀人对她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而青妃跟随他多年，下有多少能人他一清二楚，真要论起来，青妃的嫌疑反倒更大。

    但青妃为什么要杀玫嫔？玫嫔跟随她，也许做过不少亏心事，但真要杀人，又何必等到现在？

    到底哪里不对难不成凶还能有两个人不成？

    “传青妃入殿。”萧昊乾深吸口气，还是让人先将青妃找过来。

    但徐德才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报，“皇上，丞相和方大人求见。”

    萧昊乾眸光微动，“传。”

    丞相夏橙严会在这个时候入宫并不令人惊讶，但方大人方林是玫嫔之父，纵然私下贪了些不多不少的钱财，官位一贬再贬，低无可低，却是怎么和丞相走到一起的？

    莫非，还是为了皖南大水一事，起来，皖南之事上，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了。

    思索间，丞相与方林便已经走了进来，只是两个人明显看对方不顺眼，路上不知相互讥讽了多少句，现下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像是挂着一张生硬的面具，就连眼神都带着一股子敌意。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昊乾抬了抬，也不免礼，直接道：“两位大人这不早不晚地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方林正要话，夏橙严便先抢过了话头，“皇上，老臣入宫是为皖南大水之事。工部奏折上，如今堤坝已补，百姓重归皖南，快马来报，水灾或可结束，刺史夏明不日即将凯旋，敢问皇上，是否需要举行庆功宴？”

    萧昊乾淡淡笑道：“救灾有功，凯旋归来，自然应当庆祝，此事朕已经交给了礼部代办，丞相”

    “皇上！”

    萧昊乾话未完，已遭夏橙严打断，夏橙严笑眯眯的，显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竟然还有些洋洋得意。

    “臣以为礼部尚书办事不力，上次给皇上的寿宴上准备的金龙啸天竟然缺了只爪子，这等庆功宴，还是让臣来办，如何？”

    方林脸色一变，“丞相大人！下官依稀记得，上次皇上寿宴上的差子，好像就是夏明醉酒所致吧？这究竟是礼部办事不利，还是夏明借酒闹事，至今未有定论，丞相大人就将罪名扣在礼部头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放肆！”夏橙严大怒，仿佛不容自己的权威受到侵犯，面露不屑道：“吾与皇上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方林如今已经被打压得没有退路了，反倒半点不怕他了，冷笑道：“方才皇上话都没有完，丞相大人就急着打断，敢问丞相，皇上话，可有你插嘴的份？”

    萧昊乾意外地挑眉，毕竟夏橙严倚老卖老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连他自己都习以为常，没想到这方林将近死地竟然还有这个胆量，倒是有趣。

    夏橙严面上却是越来越沉，杀意凛然，“方林，老夫劝你，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