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昊乾用眼角余光将她那无言以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莫名觉得好笑，却又什么都没有解释。

    好半晌，底下被萧昊乾的“大方”所震撼的夏家叔侄终于反应了过来，夏橙严好歹还能坐到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可是夏明就不成立了，夏明表情之精彩，简直可以跟现代络达人王尼玛有的一拼了。

    夏语凝不禁为他默哀了一下。

    遇到这么个吝啬的上司，打工仔很可怜啊，不过好歹有个金镯子，额不是，千两银子，聊胜于无嘛。

    然而下一刻，可怜的夏明就涨红了脸，一句“谢主隆恩”该是硬生生从喉咙里逼出来的，让死寂的朝堂再次有了动静。

    徐德挥了下拂尘，登时歌舞齐上、钟鼓琴瑟悦耳动听，朝臣公卿顺势转移了话题。

    “庆功宴上，诸位自便，不必拘束。”萧昊乾道。

    夏语凝忍笑，捂着嘴角靠在凤座上，姿态显得有些纨绔，正巧同萧昊乾对上目光，两个人眼中似乎都带着不服输的影子，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一个在等着“夏家嫡女、当朝皇后”的抗议，另一个却在等着“睚眦必报、掌国天子”的后续。

    底下的夏橙严不停给她使眼色，夏明的眼皮都快眨抽筋了，过了许久两人才发现，坐在上面的人根本没有打算理他们，叔侄两个顿时黑了脸。

    夏语凝浑然不觉，只道今天萧昊乾是安心要夏明给他打白工了，没落着好处不，在功名利禄之间得了个边角料，倒不像是赏赐，回头怕是还要给人看笑话。

    方林一句“高风亮节”，万宇再跟个“无私奉献”，便将夏橙严和夏明的嘴堵得死死的，只怕心中已经将这吝啬皇帝骂了千百遍呢。

    夏语凝幸灾乐祸，这两边人谁捞不着好处她都开心。

    萧昊乾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夏语凝的抗议，反而看着她嗑了十八颗瓜子。而这样一幅“深情对视”的画面还从头到尾都落在了青妃的眼中，又无意识间将青妃气了个饱。

    忽而摘星楼窜进一帮异域舞女，风情火辣，姿态大方，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夏语凝眉梢出过国，但也还是第一个看见古代的“外国人”，新奇得很，忍不住鼓起掌来，“跳得好！有赏！”

    众人：“”你以为这是大街上的戏台子呢？！

    萧昊乾皮笑肉不笑地问她，“皇后兴致很高啊，不知道要赏些什么呢？”

    夏语凝惊讶，“难道当皇后没工钱？”不对啊，她记得清朝宫廷剧里面不是皇后有月供吗？

    萧昊乾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盯着夏语凝良久，非常怀疑她是来砸自己场子的。

    皇后当然有“工钱”，而且不多不少，刚刚好也是千两白银，出来都在打夏家的脸面。这脸面偶尔打一下可以，甩开膀子连环抽人就有些太没有格调了。

    “赏。”萧昊乾只能妥协。

    夏语凝这才放心，虽然她也不喜欢当皇后，但好歹自己将来需要跑路费，要是皇后居然没有半两银子，那以后还怎么混饭吃？总不能抱着古董花瓶出宫典当吧？

    想到这里，夏语凝不禁看向青妃。

    后宫一直是由青妃打理，各宫月钱、宦官宫娥的工钱都是由她掌管，话直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领到过什么月钱的样子。

    “玉竹，咱们宫里有银子吗？”夏语凝狐疑道。

    玉竹显然也想起了这个问题，面色微微起了变化，“娘娘，好像真的没有。”

    她们自入宫开始就为这生死拼搏，别银子了，当初差点连衣服都让人家扣了，简直穷得不能再穷。

    所以，方才皇帝打赏的钱应该是皇上自掏钱囊替皇后付了的，想到这里，主仆两个人都不由面面相觑，暗暗唏嘘。

    难怪刚才皇帝的脸色那么奇怪，看来是以为她故意的，就为了逼皇帝给自己发月钱。

    这可真是冤枉了，她可没这么想过。

    “皇上，”正此时，青妃突然站了起来，含羞带怯地看向萧昊乾，“今日庆功宴，臣妾特地为皇上排了一支舞，以庆皖南百姓脱离苦海，皇上可愿一赏？”

    萧昊乾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爱妃以为呢？”

    青妃疑惑了一下。

    夏语凝心里快乐死了，今儿是萧昊乾设下的鸿门宴，后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这青妃偏偏挑在今天献舞，跟皇帝的想法都差到天边去了。

    但她面上却怂恿道：“跳舞好啊，妹妹既然早有准备，不让她跳一跳不太可惜了吗？皇上，本宫觉得行。”

    底下众人默了默，玉竹红着脸道：“皇后娘娘，面对皇上，您的自称‘臣妾’，不能自称‘本宫’。”

    “啊？”夏语凝眼中划过嫌恶，“那完了，我已经得了一种‘只要自称臣妾就要昏倒’的毛病。”

    谁稀罕当别人的臣和妾谁当去，反正她不当。

    萧昊乾气笑了，“皇后大病初愈，脑子怕是还有些不清楚。“

    夏语凝：“是啊是啊，所以青妃妹妹什么时候才能跳舞呢？”

    萧昊乾：“你就这么想看她跳舞？”

    夏语凝：“那是当然，美人跳舞赏心悦目嘛。”

    “那朕若是不要她跳呢？”萧昊乾瞪着他，神色微冷。

    “为什么啊？”夏语凝故意找茬似的，要笑不笑道：“人家青妃整装待发，就为了让大家热闹热闹，一片好心，皇上何不成全一二？”

    什么叫“让大家热闹热闹”？她是为皇上献舞，不是哗众取宠的伶人！青妃看着只顾着判若无人的帝后，头顶一片青云晦气。

    玉竹不动声色地睨着青妃那愁云惨淡的样子，简直不能更解气。

    让你算计我家娘娘，活该！

    萧昊乾冷静地跟夏语凝对视，夏语凝凤眸一扬，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又慢悠悠地嗑了两颗瓜子，意味深长道：“难得大好日子，大戏开场前总需要铜拔起势不是？”

    徐德低头轻声，“皇上，下面人都看着呢。”

    萧昊乾皱了皱眉，这才收回注意力。

    两人话声音不大，旁人最多只能发现帝后在低声些什么，看似和睦亲近，却永远也想不到言辞之中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