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凝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毕竟现在已经是傍晚，过一会儿她就要休息了。

    玉竹不满地撅了下嘴巴，硬是在天子威压下坚持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退出了内殿，但大门却还是没有关上。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里面出了什么事，她立刻就冲进来救援，哪怕跟皇帝作对也一样！

    但今日的萧昊乾却同前日一样，虽然不见什么笑容，但却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偏向和缓，就连声音听起来多谈不上冰冷。

    “你们刚才在玩什么？”萧昊乾问。

    “没什么，”夏语凝坐在地毯上，伸将枫叶纸牌一一捡起来，一张张往旁边的盒子里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到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冷漠，“上不得台面的游戏，就不拿出来污了皇上的眼了。”

    萧昊乾不动声色，目光却在她那油乎乎的上停了停，“你应该让侍女侯在一旁，上都是油。”

    夏语凝不知他过来干什么，但一想到他刚从什么地方过来，心里就觉得烦闷。

    这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制度真是恶心透了，才从一个女人那里出来，又跑到另一个女人面前讨好？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

    随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夏语凝将盒子盖上，默不作声地起来，将盒子收到了梳妆匣里，然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那做工精致的玉簪子打量。

    这上面的玛瑙挺值钱，到时候得带走，路上也可以当个路费什么的，反正上面也没刻着“贡”字。

    玉竹往里面瞧了一眼，又是担心又是爽快。

    让你欺负我家娘娘，现在我家娘娘不理你了吧？哼，气死你！

    但萧昊乾今日似乎格外有耐心，他不气不恼，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银镜中映着的人。

    唇红齿白、色若桃花，目光冰冷清淡，一挑眉却又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媚挑衅，嚣张得没了规矩，又放肆得极为惊艳。

    他靠着柱子打量，目光越见深沉，视线却仿佛油里添了把火，叫偶尔抬眸看去的夏语凝觉得头皮发麻，心中疑虑大起。

    这混账该不是来找她侍寝的吧？靠，真特么好意思。

    夏语凝被她看得烦躁不堪，索性将簪子重重拍在桌上，扭头打算质问他，却不妨用力过猛，痛得直抽气。

    我屮艸芔茻！

    “还很疼？”

    压低的声音突然无比接近耳边，夏语凝睁开眼，却见那靠着柱子的人不知怎的竟然来到了自己身后，一只还撑在了自己身后，顿时头皮发麻。

    “你凑那么近干什么！”夏语凝几乎暴起，一把将他伸向脖子的打开，从梳妆台边走开。

    萧昊乾想去看看她脖子上的伤，那只是下意识的关怀，但他绝没有想到夏语凝的反应会这么大，简直对他避如蛇蝎。

    他愣了下，一时竟忘了生气。

    夏语凝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抬脚踹在屏风上，又走到了毯子的另一边，态度明显到根本不需要人去分辨。

    萧昊乾这才反应过来，整张脸刷地黑了下来，却努力压制着怒火，看的玉竹胆战心惊，不自觉往里面走了一步。

    “朕只是来看看你的伤。”萧昊乾深吸口气，将背过身后，走向夏语凝，“下药的事，朕会调查，若不是你，朕也不会将这个罪名放在你的头上。”

    夏语凝气笑了，“哈！‘罪名’？”

    她侧过头，冷若冰霜，“你高贵，你纯洁，别人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碰了你，别人都有罪是吧？皇帝！天之骄子！宇宙之王！你好了不起啊！你怎么不飞上天呢？”

    萧昊乾面色冷硬，“若是你做的，你就是有罪。”

    “行了，别弄出这样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姿态好吗？”夏语凝嗤笑，“有人逼你强、奸，那有人逼你杀人了？有人逼你让妾室坑害主母了？有人逼你动打女人掐女人脖子了？”

    夏语凝话向来不留情面，尤其是面对萧昊乾这种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千方百计给自己找理由的男人。

    “‘敢做敢当’，皇帝陛下，”夏语凝看了眼已经快吓到颤抖的玉竹，收敛了一下脾气，“狡辩是懦夫才用的东西，我以为你不是。”

    萧昊乾捏紧了拳头，指骨结蹦出一声脆响，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愤而转身，将方才跑进来探望夏语凝的自己狠狠唾弃一番，快走了几步，才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下。

    玉竹嗓子眼里都快发出嘶哑的尖叫了。

    萧昊乾猛然转头，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夏语凝，“你今日念的诗，是何人所写？”

    夏语凝语塞，神色有了瞬间的恍惚，心头跳了跳，“不过是道听途，谁知道是谁写的，皇上想知道，让人去打听便是，我反正是忘了。”

    萧昊乾虽然跟她之间一直是吵闹不休、讽刺争斗，但俗话得好，宿敌之间才最是了解彼此，萧昊乾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有忘记这诗是谁写的。

    她还认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人，也许，就连夏橙严都未必知道的人。

    但一个深闺贵女，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

    他并不在乎这些人是谁，但他在乎夏语凝身上的秘密。

    脚步一转，萧昊乾突然不想走了，他打量夏语凝，见她看见自己转身时习惯性地皱起眉，心中极为不爽，“凤栖宫是皇后居所，朕今夜要在这里休息，玉竹，下去准备。”

    玉竹被他吓了一跳，“什、什么？！”

    萧昊乾神色一寒，“怎么，朕的话不中用了？”

    “去准备吧，”出乎两人预料，夏语凝竟然毫不介怀地开了口，“让人把外面的罗汉榻也收拾出来，加两床褥子，让御膳房把晚膳也分开。”

    萧昊乾冷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夏语凝懒得搭理他，一脚将地面的毯子折了个角，“把这玩意也收了。”

    玉竹这才喏喏应承，警惕地朝着萧昊乾告退。夏语凝随拿起一本书，书上文字倒是正宗的楷体，她随翻开看了两页，便听见了萧昊乾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夏语凝：“皇上要是想找人聊天，还是去韶华宫比较好。”

    萧昊乾站定，“你很介意青妃？”

    “多虑，”夏语凝用书本挡住自己的白眼，“我这个人，最喜欢实话，忠言逆耳，只怕皇上气坏了身子，明天有人就要对我口诛笔伐了。”

    萧昊乾目不转睛地看了她片刻，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