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的事情太多，萧昊乾过的奏折便有近百封，即便他过事急从权，但各部拨冗仍旧需要一一上报。

    但凡有御史言官敢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的，萧昊乾决计没好脸色给他看。

    如此一来，他心情一度沉郁，许多事情都未必记得清楚，至于忘了什么却又哪里记得起来？

    “是什么事？”萧昊乾皱眉，指捏了下眉心的软肉，头昏脑涨的感觉几乎将他逼疯，“若是前朝之事，暂且不必谈了。”

    “我知道！”夏语凝冷笑，“你都下令了后宫不得干政，虽然我对此嗤之以鼻，但其实还真不想管你那些麻烦事。我是吃喝玩乐吸引人还是风花雪月看腻了？”

    萧昊乾放下，深深看她一眼，“那你想什么？”

    夏语凝嘲讽一笑，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窗下，眼底凝着寒冰，“萧昊乾，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你不要，你居然把你那青梅竹马忘了，我可告诉你，我等到今日不出，就是因为你暗示可以指证‘真凶’，这会儿人跑了，你可别线缩断了。”

    萧昊乾怔了一下，神色古怪了瞬间，他真的把伊兰姗给忘了。

    “夏阳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萧昊乾迟疑道，“兰儿的确有些改变，但仍无直接证据证明她犯下错事，我不能动她。”

    “你不会真的忘了她吧？”夏语凝挑眉，心情雀跃地眯起眼，“不过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再告诉你一次，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她无辜，我不会让她活过今年。”

    萧昊乾皱眉，“而今内外两朝都处在多事之秋，我可以不让她来见你。”

    夏语凝眸中寒光一闪，“拖延没有用，”她伸出脚，皓白纤细的脚腕上银链一晃，浑不在意道，“那个女人留不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若要杀她，你这条链子毫无用处。”

    银链冰冷，在琉璃瓦渗透出的光芒下闪烁发亮，萧昊乾看着那双白皙的脚，心下一动，抬步上前，“没有证据，就有可能伤害无辜，”他目光幽深地坐在榻边，伸去碰她的脚踝，“你既在朝堂帮了我一次，就不能再为我忍一忍吗？”

    “你干什么呢！”夏语凝猛地缩回脚，浑身鸡皮疙瘩抖起来，瞪圆了眼睛，“自重一点好不好，我那是帮你吗？我身为一个有感情的人，就不能献爱心做好事了？”

    萧昊乾指僵了僵，缓缓收回到膝盖上，握紧拳头，直勾勾地凝视着他，“若只是献爱心做好事，你大可只将药方送过来，而不需让容云在百官朝臣面前用激将法鼓舞士气。”

    夏语凝被他噎了一下。

    她瞪着萧昊乾，没好气地冷笑，“随便你怎么想吧，你自信过头也不是头一回了。”

    萧昊乾神色微暗，忍不住动摇起来，的确，若不是他自信过头，也不会纵虎归山。

    气氛陡然间沉静了下来，夏语凝不大舒服地往后靠着，脸颊贴着窗扉，感受温热的阳光，心里却是火烧火燎的，不时扫一眼萧昊乾。

    前夜震动京城的爆炸，对萧昊乾打击不算，即便到了今日，他看似冷静沉稳，其实也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夏语凝其实有些理解他，正如她在伊兰姗那里连连吃亏的时候，她心里也恨得牙痒痒，憋屈得想要杀人，却还是要不断告诉自己冷静、镇定，吃一堑长一智都特么是毒鸡汤。

    一个人要是听两句鸡汤就能看清楚想明白，那这世上也就没有所谓执念与痴迷了，只不过成年人都喜欢假装大度，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而萧昊乾，他其实跟她一样，骨子里都骄傲自负，任何一点失败都能在他心中无限放大。

    谁也没有话。

    可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夏语凝不耐烦地转头，明明想要赶人离开，一见萧昊乾那垂眸不语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一变，“我，你什么时候把链子解了？我又不是禽兽，禽兽也需要放风吧？我要去御花园走走！”

    正在出神的萧昊乾条件反射地皱眉，“别这么骂自己。”

    我去你大爷，谁骂自己了，谁？！没听出来这是反讽？

    气鼓鼓地盯着她，夏语凝冷哼，“我警告你，这强制爱、咳，我是这铁链游戏本姑娘不玩了，你要是不给我解开，明儿我就拿刀自己把脚后跟切了。”

    萧昊乾彻底回神，脸色随即变得很难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夏语凝嗤笑，这会儿是真正动了几分怒气，“萧昊乾，我看你是被你那群朝臣奉承成了习惯，真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娘，谁都要惯着你是吧？我最后问你一次，解不解？不解我自己解！”

    若是容严没出事，她倒是不介意徐徐图自由，但容严现在岌岌可危，她得想办法去伊兰姗那儿打听些消息了。

    萧昊乾面上阴晴不定，怒视她良久。

    然而夏语凝是什么人？跟她比眼神，谁怕谁？夏语凝当即正色，严肃凌厉地瞪着他，“哟嚯，我帮了你你还敢瞪我？有本事你别眨眼，看谁瞪得久！”

    萧昊乾：“”

    夏语凝：“哼！”

    夏语凝努力睁大眼睛，活像门神年华上睁大的麒麟珠子，萧昊乾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也不眨眼，两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盯你，看了足有半分钟之久。

    然后是一分钟，两分钟

    夏语凝指一抽，心里忍不住骂娘，这混蛋搞什么呢？不眨眼还真就不眨眼了，白瞎了这剑眉星目，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萧昊乾眉峰也动了动，却不是生气，反而有些莫名好笑，见夏语凝那明亮的凤眸明明都泛了红，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却偏偏硬挺着不眨眼。

    怎么就这么倔，萧昊乾又无奈又佩服，这就是夏语凝，百折不挠。

    正当他想结束这场奇怪的对决之时，翠翘进来了。

    翠翘端着茶水，见这两人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也不动弹，不由心下一喜。

    皇上肯定是因为皇后娘娘昨日帮忙，心里对皇后娘娘更爱重了，瞧瞧，连眼睛都不忍心移开了，唷

    她暗暗偷乐着，不动声色地转身，将正要进门的全德往外带，“别进去，皇上和皇后娘娘正眉目传情呢。”

    萧昊乾不由一乐，先眨了眼。

    夏语凝赢了一局，反而黑了脸，“眉目传情你个鬼！翠翘你——”

    “其实这锁链有关，一按就断。”

    夏语凝呼吸一滞，“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