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同出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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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来,在六百年前,南蛮和西晋其实算是本家。

    六百年前,前朝大理朝鼎盛,气概八方,江山一统,可惜末代皇帝贪图享乐,皇族世代没出几个有用的,嫡子长孙都是废物,几个庶子于是联起将偌大皇朝给瓜分了,于是便有了南蛮、西晋之分。

    两家人都是同一血脉,六百年来打打闹闹,谁都想着吞并对方,然而打来打去都像是自家人闹事,不容外人插。

    于是六百年过去了,南蛮和西晋的王都还是同姓同宗同族,偶尔还能联打击一下番邦异族的流寇匪盗。

    可天下分久必合,这两代皇帝总想着再度统一天下,于是看似平静的局势就有了明显的动荡,那些心照不宣的彼此钳制,逐渐演化成了彼此碾压。

    西晋拿南蛮当分封附属国看待,南蛮倨傲无礼,更是直接将西晋划分为自家郡县,还彼此都美其名曰自家土地,只是未曾派兵照管罢了。

    而今夏家乱政,夏氏一倒,朝野内外百废待兴,各处漏洞尚未弥补,庞大的西晋就像衣不蔽体的美人,南蛮却还身穿盔甲持长刀,哪里能遏制住自己的狼子野心?

    若是立场调换,如今是南蛮内部积弱、新皇方掌权柄,萧昊乾只怕也不会放过这个会。这是立场,无关对错。

    如此一来,但凡有个脑子的只要细想一想,让萧予在西晋朝内来去无阻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两国战争一旦打响,西晋大失军心,必然结局惨淡。

    容严深吸口气,杵着骨伞站起身,慢慢将目光投注在对面的山峰之上。

    那座山很普通,挑不出值得道的景色,甚至还不甚隐蔽,丛林稀疏,山峦低矮,在层峦叠嶂的万壑群山里,它毫不起眼。

    但容严却不敢看轻它,甚至一刻也不敢将目光从那山上移开!

    因为那山上有人,有敌人。

    这里已经进入了**群山的腹地,四处虎啸狼行,十分危险,而他身上没带干粮,甚至不能生火烤肉,也没有带着水囊,已经两日了,他只吃了几个野果,酸涩难闻,却勉强填补五脏庙。

    他日渐虚弱,甚至舍了马匹,轻功也快要使不出来,而敌人准备充足,更是身强体壮。

    容严紧皱着眉,疲倦地靠在树上,口干舌燥地咽了下唾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野梨,这是他最后的食物。

    韩古应该就跟在自己身后,若是他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只要再过一个多时辰,想来就能追到此地。

    但令容严苦恼的是,萧予连着两日赶路,通常都是快马加鞭,想来他自己也知道情况危急,根本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打算,容严若非先前有马儿代步,如今就是生出两个心脏八个肺,怕是也跟不上了。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追踪的时候,被发现过一次。

    城门卫等已经死伤殆尽,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以身犯险,竟是让他想传信都每个人帮忙。

    “唉”

    容严咬着梨子,突然十分想念在京城里被人伺候着的日子,当个清闲度日的世子爷不好吗?为什么他偏偏要走出户部呢?

    唉!

    又是一声长叹,容严揉了下眼睛,他着实疲惫,如果现在给他一张床,他甚至都不用酝酿,倒头就能睡三天!

    可那只是幻想,容严啃着生冷的梨子,越发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于是又要叹气。

    这口气还没探出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惊悚感就刺得他打了个哆嗦,他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下意识往下一滑!

    利箭破空,倏中发丝!

    野梨坠地,滚落斜坡。

    容严倒吸口凉气,翻身躲进大树之后,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深插入木的长箭,一滴冷汗沿着额头往下滑落,劫后余生的咽了口唾沫。

    就差一点,差一点,那箭头就会贯穿他的脑袋!

    对方已经发现他了!容严不及多想,心中已是警惕大起,握紧骨伞就往山下奔去,试图跟韩古汇合,却没想到,就在他身体一动的时候,从身后又来了一支箭!

    “有埋伏!”容严脸色大变,看来对方是早就发现他了,故意在这里设伏,难怪萧予竟然要找那么一做光秃秃的山做掩护,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为了掩护。

    他速度极快,调动起全身力气躲开不断交织而下的箭阵,身上又添伤痕,唯有苦笑回头,正对围攻而上的人。

    来人轻笑,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眉心一点殷红似血,俊美得带了杀气,语带玩味,“谨世子亲自护送在下到此,在下不胜感激,但在下似乎不记得在下跟谨世子,有这么好的交情。”

    “三皇子,”容严叹息,将骨伞放在身后,防备着从后方或许会出现的暗箭,微微一笑,优雅从容,“三皇子身份贵重,既来了西晋,理该让人好好招待才是,何必走得这么急呢?”

    “谨世子有所不知,家中母亲念我极深,自不舍得久在外逗留,”萧予双眼放光,似审视又似打量地扫视着他,“谨世子既如此看中本王,不如与本王同回南蛮如何?”

    容严苦笑,“三皇子见谅,表哥曾经下令,不允许在下离开京城。在下已经违背了皇命,又岂敢再入他国国土,还请方便则个。”

    萧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贵国皇帝的命令,对你而言,这般有用吗?”

    容严莞尔,“毕竟同出一脉。”

    “我与他也同出一脉,你与我走,并无不可。”萧予向前走了两步。

    容严笑着摇头,看了眼被两名死士辖制住的云不传,心下紧张,面上却丝毫不显,“若是如此,三皇子随我回京,似乎也无不可,甚至还能免去一场血光之灾,省了一段生灵涂炭,不好吗?”

    云不传这两日被折腾的够呛,此刻见容严出现,更是心急如焚,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悲哀,“谨世子乃是吾皇心腹,你敢对他动,吾皇定叫南蛮万劫不复!”

    容严:“”他倒不知自己原有这么重要。

    萧予略略挑眉,倒是真的停下了脚步。

    容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萧予慢慢拔出又薄又锋利的长刀,驾在了云不传肩上,“你不出声,本王还真忘了你了。”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浪费时间了,”他笑了笑,看着异常温和有礼,出的话却叫人深恶痛绝,“谨世子,是跟我走,还是跟他一起死,你自己选。”

    容严幽幽看着云不传。

    云不传尴尬而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