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严仿若心神大乱，淡然从容的神色尽褪成浓浓的不信与惊怒，胸口血红似梅，血液从里向外扩散，绽放得浓艳芳华，触目惊心。

    萧予放声狂笑，伸试探了一下那伤口的位置，瞳孔一缩，面色却镇定，只是笑声一冷，“好一个萧昊乾！本王还以为他至少会先收拾了本王再来处置你这个情敌，却没想到，他竟是要先杀你！”

    鲜血汩汩流出，容严还未从震惊与苍白中回神，他怔怔地望着韩古，身体已不由自主地慢慢脱力，被萧予反背在了背上。

    “便宜你了！”萧予“啧”的一声，“本王平生还是头一次背人，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啧，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撤！”

    “你”容严心神剧震，撕裂骨肉的疼痛几乎抹去了他的意识，他苦涩地回头，看着面露冰冷的韩古，似乎终于相信了什么，心神溃散。

    “是他要杀我？”容严喃喃。

    杀伐声混乱入耳，韩古抬起，指在半空不停打战，却被他用极大的毅力定住，见萧予背着容严跑了几步，他方才狠狠闭上眼，痛苦下令。

    “杀！”声若摧金裂石，韩古猛地按下臂，“一个不留！”

    萧予目光闪烁，眼见就要到山上时，中忽地扔出一只竹筒，刹那间，明黄流光扶摇直上疾升上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轰然炸开！

    韩古全身一震，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刷地转头看向城墙之上！

    但见军旗之下，一人速度极快地冲了过去，厉声长啸，蓦然将旗帜一扯！与此同时，烽火耀天，地面震动，数百米外的灰雾竟不知何时靠近了百米之内，一阵战鼓声冲破云霄，轰然炸响！

    仿若摧枯拉朽，南蛮万箭齐发，万马齐鸣，巨大的咆哮声划破天际，震撼人心。

    “攻城！”

    “南蛮夜袭攻城！快防护！快！”

    “不好，有人私开城门！是奸细，奸细！”

    韩古倒吸口凉气，虽他早就做好了如此准备，但事到临头，却还是大为震惊。围攻萧予等人的箭阵也陡然一停，所有人都惊愣地看着下方，那突然之间就掀起的两国之战！

    容严口中鲜血不停，他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下面震天动地的战场，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比起那距离自己远之又远的战场，耳边萧予的阴狠的咒骂和喘息或许更难以忽视些。

    他动了动眼珠，扫了眼萧予，眼底闪过嘲讽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罢了，罢了。

    “不必支援！”韩古厉声吼道：“我们的命令是灭杀奸细！皇上有令，先杀萧予容严，决不能让他们逃出西晋！”

    萧予闻声失笑，也没回头看，便嘲讽道：“听听，你为萧昊乾出生入死，为他献出自己所有家业，更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他，甚至日夜不停追踪本王，但他现在，却把你跟我当成一伙的了！何等不义！”

    “容严，本王知道你听得见，你就不觉得愤怒、仇恨吗？本王不相信你会毫无恨意！今日你死在这里，萧昊乾会告诉夏语凝，你的死，是不得已，是大义捐躯，是为国尽忠！奸险恶毒，好个无德！”

    “想想你的妹妹，他今日杀你，来日却还要在他面前装一个好表哥，将她骗得团团装，将来也许还要拿她和亲联姻！他杀你，就必定不会再留后患！全无仁心！”

    “想想你的先祖，你的父亲，还有你自己！本王不信你不恨！你怎能不恨？你怎能不怒？！容严！今日只要你死，夏语凝就会永远忘记你！他如此不仁不义无善无德坑害于你，你甘心吗？你甘心吗？！”

    “不。”

    悬崖顶上罡风阵阵，撕裂皮肉的杀意肆意蔓延，容严倏地睁开眼，眸中映着悬崖下整齐划一的三万敌军，目眦尽裂，血泪交织，恨意如风暴席卷，让他虚弱的神识也变得凶狠、可怕。

    “他休想！”

    萧予哈哈大笑，一脚猜中脚下巨石，刹那间，惊变再起！

    悬崖边上砰然一炸，一根根结实冗长的豹筋如箭一般从下方冲了上来，被萧予一把抓在中。与此同时，萧予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双漆黑锃亮的套，像是虎皮鳄面制成，将几根豹筋一起抓住，回头冲着韩古冷冷一笑，带着容严一跃而下！

    韩古大惊失色，口中却低声呢喃，“本以为他的后是在军中，然而实际上此人十分谨慎，怎么可能去闯那千军万马？他一路上坡我就该谨慎，果然都被皇上料中了！”

    轰！

    忽然间，整座山下再次传来轰隆巨震，像是有一头猛兽正在苏醒，山坡之上，以一当千的死士几乎死伤殆尽，只有两人还捂着断臂、带着满身伤痕静静看着禁军，不让禁军靠近豹筋。

    禁军那一张张冰冷无情的脸，一个个沾满杀意与愤怒的人正步步逼近，韩古一马当先，中忽而再拿起长箭，对准其中一名死士，一箭杀之！

    “将军！”副将脸色铁青，“南蛮军已经杀进城中了！”

    “急什么，”看着最后一名死士倒地，韩古心中竟长松口气，只是心中对容严还是有着浓烈的复杂情绪，“下方三十万人，我们只有几千人，若是他们这么多人都不能将南蛮之人杀出去，我西晋就此投降算了！”

    副将咬牙，“可是将军”

    韩古叹息，“多年未上战场，你也看不清局势了吗？”他策马，一步步走上山崖顶端，看着禁军不停砍那十几条豹筋，眯了眯眼，“对方只是来策应萧予，人不会太多，绝不会超过五万人。”

    副将一愣，下意识看向战场，而后目光一动。

    欧阳正率领左翼将军追杀入城敌军，乌乌泱泱的西晋大军如蚂蚁搬将猎物围住，近乎屠杀般发泄自己的怒气，那逃出去的也不过零星几人，战局早就在无声无息之间消弭。

    就好像，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

    副将正有些奇怪，就听前面报道：“禀将军，豹筋都已砍断，但未曾发现下方有重物下落的痕迹，每根豹筋都被风吹偏了。”

    “什么意思？”副将眼中精光一闪，“悬崖这么高，难道他们已经下去了？不可能啊，该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韩古略一沉吟，“悬崖这么高，想要靠几根豹筋直接下去自然不行。这么多年想必这豹筋就像阶梯一样，最多一百米就有一个落脚点继续杀吗？”